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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与我家王爷一般无二,纵然宫里的珍馐美食也没少入腹,如今不过吃了些六姑娘的残羹,乡君你便觉得眠眠有损您的身份不成?既如此,我自会如实向我家王爷禀报。”    ☆、帝王之才    “这, 这猫是摄政王的?”杭青柠指着依然在苏简饭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小猫, 怎么也不敢相信。摄政王喜欢猫,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蒋武道:“正是。”    杭青柠一时间哑口无言,满怀嫉恨地瞪着苏简, 到底是再说不出话来。    苏简抱起小猫站起来:“蒋护卫是来找猫的吗, 这猫也不知怎的突然跑来了,我看它像是饿了,便喂它吃了些东西。”    蒋武对苏简客客气气回话:“六姑娘不知,我家王爷养的这只猫脾气古怪, 素来只喜欢黏着王爷一人。今儿个王爷忙拜师大典的事抽不开身,便将小猫交给卑职看护,小猫调皮, 一直跑来跑去的不肯吃东西,没想到在六姑娘这里居然乖巧了不少。”    苏简笑了笑,宠溺地点了点小猫那湿漉漉的鼻子,小猫似乎知道在跟它玩儿一样, 眯着眼睛软软糯糯的“喵”了一声。    “我以前养的那只猫跟它很像, 连名字听起来都一样,兴许我们俩有缘。”说着, 她将小猫递了过去,“它应当吃的差不多了,就交给蒋护卫。”    * * * * * * * * * * * * * * *    拜师大典之后,穆焕闲下来想到了自己的小猫,问起蒋武, 蒋武方才抱着它进来,又顺便将早膳时的事禀报了一下。    穆焕的脸色一时间变得阴沉沉的:“看来昨日本王罚的太轻了,今儿个竟还有力气横行霸道。”    蒋武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说杭青柠,便道:“这杭县主背后有太后撑腰,素来便是如此,书院之人无不怕她,对她敬而远之。属下听闻以前的苏六姑娘也是如此,那时候两人还是关系极好的姐妹来着。”    穆焕脸色越发阴沉,双目幽深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说出的话也随之冷了:“你何时也学会了妇人家的七嘴八舌,姑娘家的名声又岂是你道听途说、随意污蔑的?”    蒋武莫名其妙被训斥,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他方才说的话长安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还真不是道听途说来的,他家主子怎就生气了?但转念一想他便又明白了,说杭县主时不见主子说什么,一提起苏六姑娘便是这副架势,他家王爷会不会也表现的太明显了?    但不管怎样,此时总归是要认错的。他一脸愧疚地垂下头:“属下知错,望王爷恕罪。”    穆焕扫他一眼:“准备一下,该进宫了。”圣上年幼,朝堂之事很多还需要他。    御书房    穆焕进去时七岁的旭辉小皇帝正在案前很认真的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亲自站起身迎上来:“穆叔叔!”话音未落,小皇帝已经扑进了穆焕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    穆焕难得一脸和煦地拉开他,说话时恭谨有之,但更多的是疼爱:“陛下不该称呼臣为叔叔的,怎么又忘了?”这孩子三岁登基,这些年一直由他辅佐,穆焕也算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他聪敏好学,又素来敬着自己,这让穆焕觉得很宽心,也很欣慰。    小皇帝不以为然:“这里没有外人,我叫一下也没人知道的,况且母后也说了,叔侄比君臣叫起来亲切。对了穆叔叔,朕方才批阅了几份折子,你快帮我看看这样处理好不好。”    陛下好进让穆焕觉得甚是欣慰,由他拉着去了龙案前。    小皇帝指了指旁边摞起来的折子,脸上颇有几分得意:“穆叔叔你快看,这些都是朕今天批的呢。”    穆焕拿起折子看了看,连连赞叹着:“陛下又长进了不少,给的意见也恰到好处,就连字都比以前更有劲道了。”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被夸奖的,哪怕是天子也不会例外。得到穆焕的认可,旭辉帝开心的咧嘴笑着。他生的俊俏,五官精致,肌肤白皙,这般笑起来时纯真的像无忧无虑的孩子。    只有穆焕知道,自从他被扶上皇位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无忧无虑。    其实旭辉帝平日里很少笑的,尤其这个年纪正是换牙期,他最讨厌被人瞧见自己漏风的牙齿,因而在人前他几乎连话都很少说。也唯有现在,在这个一直像父亲那般疼他的摄政王跟前,他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穆焕爱怜地摸了摸旭辉帝的头,欣慰道:“陛下又长大了,再过几年便可以在朝堂上独当一面了。到那时,微臣也想偷偷懒呢。”    旭辉帝仰脸看着他:“那穆叔叔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穆焕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娇俏绝美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好似印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自然是娶她为妻,然后和她一起云游四方,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对了穆叔叔,还有几份折子朕不知道该如何拿主意。”旭辉帝说着将另一边的折子递给他,见他翻阅,他继续道,“前段日子工部左侍郎突然恶疾病逝了,此位暂时空缺,有人提议让如今的工部郎中苏鸿礼担任,说他熟知工部要务,又表现突出,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淮郡公等几位大臣却极力反对,说武陵侯当初是魏王的老丈人,如今虽未被惩处,但也是戴罪之身。这苏鸿礼又是武陵侯的弟弟,官职不好给的太高了,以免将来不可收拾。”    听完了旭辉帝的解释,穆焕又将那些折子细致地看了一遍,待阖上之后才看向小皇帝:“那陛下是如何认为的呢?”    旭辉帝有些为难:“当初穆叔叔让朕宣召苏鸿礼入京时本意是让朕重用于他,而这段日子以来他也的确做得很好。如今工部侍郎的位置有空缺,理当由他补上。可朕又觉得淮郡公他们所言不无道理,当初武陵侯参与谋反,穆叔叔因着大统领苏琛的功劳并未处置。可如今苏家有苏大统领手握城中的八千禁卫军,苏鸿礼若成了工部要员,会不会不大妥当?”    穆焕点了点头:“陛下考虑的很周全,那陛下觉得该让谁担任工部侍郎一职较好呢?”    旭辉帝叹了口气,摇头道:“淮郡公推荐了一些人,可朕觉得那些人论才能还不如苏鸿礼呢。而且……”    见小皇帝不说话了,穆焕替他道:“太后娘家无人,又与淮郡公夫人是感情极好的表姊妹,这些年没少提拔淮郡公,礼部和户部都是淮郡公的人,陛下不想让工部也落在淮郡公手里。纵然现如今淮郡公对您忠心耿耿,可日后的事谁敢保证,陛下不想看到外戚把持朝政自己被架空的局面。”    见摄政王把自己心底的担忧全说了出来,旭辉帝不免越发崇拜他来:“穆叔叔,那我该怎么做呢?”    穆焕看着眼前这位绝顶聪明的小皇帝,不由在心底暗叹,这孩子天生便是做皇帝的材料。    “陛下还记得臣提过的魏征和唐太宗的例子吗?魏征作为太子李建成的谋臣,曾多次劝说太子铲除功劳甚笃的秦王。后来玄武门之变后秦王登基做了皇帝,太子李建成的党羽尽数被诛,而魏征这个人偏偏被留了下来,甚至还成了‘一代名相’。唐太宗胸襟宽广,敢用魏征这个罪臣,并使得魏征一心效忠朝廷,开创了贞观盛世。苏鸿礼不过是武陵侯的弟弟,比之魏征,他并未做过丝毫反叛之事,相反的还将繁州城治理的繁荣昌盛,陛下又何必因为莫须有的猜忌而浪费了大好的人才呢?”    穆焕一番话说完见旭辉帝似在沉思,并未言语,又接着道:“因着魏王谋逆一事,如今的武陵侯府乃至整个苏家都宛如惊弓之鸟,若你此时重用苏鸿礼,则表明了陛下举贤任能的态度,依着苏鸿礼的品行必会对陛下感恩戴德,如此将他收为己用岂不更好?何况,苏鸿祯这些年在朝中备受挤压,陛下此时重用苏鸿礼,也让大家看到您的宽厚,想来苏鸿祯也会竭尽所能辅佐陛下的。如此一来,武陵侯府和淮郡公府两相制衡,岂不比将来使得淮郡公府一人独大要更好些?”    旭辉帝终于明白过来,赞同道:“果真还是穆叔叔想得周到,淮郡公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朕一直都在担心今后制不住他,若有了武陵侯府两相制衡,朕就轻松多了。”    “陛下切忌,君王的猜忌之心不可过重,否则错杀忠臣也是要落千古骂名的。懂得驾驭之道,对大臣们恩威并施,笼络天下英才为自己所用,这天下方可长治久安。”    这边正说着,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后驾到!”    太后现如今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因保养得宜,她的肌肤比未出阁的女儿家还要细致,眉眼间却又比姑娘家多了份成熟女人的独特韵味。一身红色绣着牡丹富贵图案的束腰宫装,雾鬓云鬟,发髻正中央簪着一支赤金凤凰钗,凤凰的嘴里衔着细珠镶红宝石流苏,流苏延长至眉心,随着她走进来的动作在额前轻轻摇曳。    她的美雍容大气,高贵端庄。    看见太后,旭辉帝亲自跑过来迎接:“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神女有心    太后双手捧着儿子的脸颊揉弄两下, 慈祥地笑道:“过来看看你, 怕你小小年纪忙起政务来忘记了用膳啊。哀家让人做了几样饭菜,有你最喜欢的蟹黄包和芙蓉卷饼哦。”    “母后不说儿臣也不觉得,现在果真饿了呢。”    穆焕对着太后拱了拱手:“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眼前的男子失神片刻, 笑着道:“知道王爷在此, 哀家特意命膳房多准备了些,王爷也吃些。”    穆焕刚要拒绝,旭辉帝扯着他的袖子道:“好,穆叔叔跟我们一起用膳, 这是朕的旨意,穆叔叔不能抗旨哦。”    穆焕哭笑不得,却又无法拒绝, 只得强笑着应诺。    膳桌上,旭辉帝见太后一直为自己夹菜,自己碗里都堆积成山了,而那边太后又夹了一著子烧鹅要往他碗里方, 慌忙捂住碗口:“母后, 我够了,你自己吃。”    太后举着著子道:“你现在正长身体呢, 又操劳国事,得多吃些。母后不饿,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说着又往儿子碗里夹。    旭辉帝捂得更严实了:“可是我早膳用过半碗粥呢,此时本就没那么饿,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啊。要不然……”他看了看旁边的穆焕, 眼前一亮,“母后你夹给穆叔叔。”    太后神色微恙,缓缓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穆焕。他此刻正秀气的吃着碗里的米饭,俊逸的脸庞略微低垂,教人看不真切,但周身散发的气度却让人挪不开眼去。    她还记得魏王尹明德被诛,他一身银制盔甲英姿飒爽的到她宫中找她,第一句话便是:“一国之君的位置敢问娘娘可感兴趣?”    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哪曾料到有一日会被人问这样的问题?她当时吓得不轻,呆呆地站在那里并未答话。    他走上前来,比她高了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臣愿扶持三皇子称帝,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他表情淡漠,语气更是平淡而疏远,说话时有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记得自己当场红了脸。    “为什么是我们?”这是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而他的回答却让他捉摸不透,“因为,是我选的。”    思绪回转,太后已将手里夹着的烧鹅放在了穆焕碗中。    穆焕微微一惊,搁下著子站起身来肃穆道:“不敢劳烦太后娘娘。”    太后低着头没看他:“王爷不必多礼,此处并无外人,你我何须守着君臣之礼。若论起来,若非王爷,又哪曾有我们母子的今日?”    穆焕看了眼低头用膳的旭辉帝,眼底尽是欣赏:“是陛下争气。”当初率领大军入宫时,他曾暗地里对众皇子做了一番考察,这孩子聪敏机灵,是他一眼便瞧中的。而事实也证明,他长大了定会是个好皇帝。    见穆焕还在站着,太后道:“王爷请坐,再过几日便是哀家的寿宴,陛下说要大办一场,但哀家不愿铺张,和陛下一只僵持不下,还望王爷给拿个主意。”    穆焕重新坐下来:“臣以为,太后若不愿铺张,着礼部多花些心思也能彰显陛下的孝心。”    旭辉帝道:“可是礼部那边一直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来,所以朕觉得大摆些酒席言情群臣也没什么不好的,顶多咱们日后节俭回来也就是了。今年是母后二十五岁生辰,也算是个小整,总不能还如往年一样草。”    儿子心疼自己,让太后觉得格外欣慰,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而看向穆焕:“既如此,王爷可有什么法子?”    穆焕想了想道:“臣以为,太后大寿若能与万民同乐,得到全天下百姓的祝福也不失为一件美谈。不如便在太后生辰当日大赦天下,如此必得万民敬仰,想来百姓们也会恭祝娘娘长寿无疆。至于宴会,既是娘娘的寿辰,请了京中女眷入宫举办场宴会也便是了。如今正是万花盛开,宴会便在御花园里举行,到时有蝴蝶翩翩飞舞,鸟语花香,想来比往年在大殿之内要有新意。”    旭辉帝听了连连赞好:“还是穆叔叔想得好,大赦天下能让全天下的人都为母后祈福,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太后,“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对着穆焕温婉一笑:“王爷有心了。”    * * * * * * * * * * * * * * *    太后大寿当日,大赦天下的皇榜一下来,长安城里最开心的莫过于武陵侯府了    瑞安堂里,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总算是大赦天下了,如此一来,咱们侯府再也不用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武陵侯也道:“是啊,不管怎样,总算是出了头了。”    老太太看向旁边的老二媳妇儿吴氏:“今儿个太后寿宴,不是给你下了帖子吗,你把家里三个丫头都带上,素日里除了去书院就是在家呆这儿,也让她们多见见世面。”    吴氏点头:“媳妇儿也正有此意,已经跟三个丫头都说过了。”    皖云阁,苏简收拾妥当后去找苏笳和苏竼姐妹。    苏笳正在一脸为难的挑选着今日参加寿宴要穿的裙衫,见苏简过来笑着招手:“阿简,你快过来,这些裙子都挺好看的,我都不知道选哪一件好了。”    苏简走过去看了看丫鬟手里的衣裳,又看看苏笳的发式,指着那件橘色的襦裙道:“这件,颜色更鲜艳一些,上面的绣的丁香花跟你头上丁香花的簪子也相称。”    苏笳点了点头,让丫鬟帮自己穿衣。    苏简扫了扫周围:“怎么不见五姐姐,她去哪儿了?”苏笳和苏竼时孪生姐妹,从小到大都是住在一起的。    苏笳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随意的回道:“这两日周大哥病了,她去看他了。”    “周大哥病了?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只是夜里吹了凉风偶感风寒而已,只是某人放心不下,每天都得过去看看。”    苏笳这话听起来酸酸的,当初在繁州时苏简便发觉五姐姐苏竼似乎对二叔的养子周丙屿有些意思,如今不免悄声打听:“四姐姐,五姐姐不会真看上周大哥了?”    苏笳叹了口气:“只可惜啊,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咦?”苏简颇为不解,“五姐姐脾气好,端庄贤淑,人也上进,两人在一起红袖添香不是刚好匹配吗?”    苏笳“嘘”了一声,将屋里的下人遣退,这才神神秘秘道:“你不知道,周大哥其实一直心仪三姐姐来着。”    “三……三姐姐?”这位姐姐在苏简的印象里是最不熟悉的一个了。    苏家两房的姑娘加起来共有七位,大姑娘苏筠,二姑娘苏筱都已故去,三姑娘苏笛、四姑娘苏笳和五姑娘苏竼都是二房苏鸿礼和吴氏嫡出的女儿,剩下两个分别是苏简和静姨娘所出的小女孩儿苏笑。    听闻苏笛嫁给了睦州刺史齐演,因为离繁州路途遥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而苏简在繁州住的那几年,三姐姐苏笛一次都没回去过。是以苏笳突然提起这位三姐姐,苏简险些没什么印象。    苏简还在发呆,苏笳又兴致盎然的讲了起来:“其实三姐姐和周大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三姐姐一直也是倾心周大哥的,我爹娘呢也十分满意,很想将周大哥招为女婿。不过三姐姐心气儿高,非要等到周大哥考上个功名才愿意嫁。周大哥人也发奋,一心想考出个名堂出来。也是他运气不好,那次秋闱连着闹了三天肚子,吃什么药都不顶用,原以为能考上个解元的他却落了榜,连个举人也没考中。”    苏简道:“这个我听说过,那时候周大哥不是才十五吗,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也就是了。”    “谁说不是呢,当时大家都想着这次不中,就等十八岁再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周大哥十八岁那年三姐姐已经十六了,因为三姐姐生的美,上门求娶之人踏破了门槛儿。周大哥原以为只要两人情投意合,这些都不是问题,所以他一心准备那年的秋闱,只想着中了解元便与三姐姐成亲。谁又想到,那年夏天睦州刺史差媒人提亲,三姐姐居然答应了。而那个睦州刺史大了三姐姐整整十岁啊。”    苏简叹了口气:“那周大哥还不得伤透了心?”    苏笳点头:“周大哥那段日子与酒为乐,再没了发奋的劲头,那年的秋闱他干脆连考场都没进。我爹娘瞧了也不忍心,可夫婿是三姐姐自己选的,谁又有什么法子?如今算起来,三姐姐已经出嫁近五年了,周大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了,可大家都瞧得出来,他没有忘掉三姐姐。”    苏简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周大哥……也挺可怜的。”明年就又是三年一次的秋闱考试了,也不知道周大哥有没有希望。    她无疑的瞥了眼门外,却见门口处站着苏竼,她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寿宴落水    “……四姐姐。”想到她方才和苏笳在八卦周大哥的事, 苏简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衣服, “那个,我来看你们二人准备好了没,二婶已经让人在催了。”    苏竼道:“我今日不大舒服, 便不去太后的寿宴了, 以免过了病气给太后,视为不吉。”她眼眶红红的,倒像是哭过。    苏笳上前拉住她:“好端端的怎会不舒服,你不是给周大哥送药去了, 你们……吵架了?”    苏竼没理她,径自回了自己房中。    苏笳还想上去喊她,苏简赶紧拦住:“我看五姐姐心情不好, 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咱们就别去打扰她了。”    苏笳想想也是,便对着苏竼房间的方向道:“那竼儿你好好休息,我和阿简就先走了。”    见里面没有回应, 苏笳和苏简二人悄悄出去了。    * * * * * * * * * * * * * * *    太后寿宴, 纵然举办的相当简易,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比拟的。    为了这场宴会, 御花园里新栽了少见的品种,各色鲜花争艳,美不胜收。    吴氏与众夫人们陪同太后谈笑,苏简和苏笳姐妹无事,便自行在这御花园里闲逛。皇宫乃天子居所, 难得有机会在这御花园里走上一遭,姐妹二人还是格外高兴的。    迎面遇上林晚英,二人笑着上前打招呼:“林姐姐也来了,好巧。”    在书院里这段日子的相处,苏简和林晚英之间的隔阂总算是彻底消磨了。林晚英见苏简变了个性情,倒是讨人喜欢了不少,便也不介意与她相交。如今见她问话,笑着道:“我母亲在陪太后说话,我一个人闷得慌,便四处走走。看你们俩这架势,想来是跟我一样了。”    苏简与苏笳互望一眼,莞尔一笑:“瞧瞧,咱们俩啥也没说呢,倒先被林姐姐看出来了。”    林晚英四下看了看:“怎么不见竼儿?”论起来,苏家的姐妹里头她最喜欢的便是五姑娘苏竼了,平日里话不多,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是以在书院里时,林晚英最爱往苏竼身上贴,好在苏竼脾气算好,也不嫌她烦,久而久之两人的感情也好了起来。    在苏竼看来,苏笳虽是她最亲近的姊妹,但因为性情大不相同,总让她觉得苏笳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什么心事便从不跟她说。原本苏简的性子倒能与她合得来,可年长苏简两岁,总拿苏简当妹妹看,有心事也与她说不出口。而林晚英和她年岁相当,两人在一起时被林晚英套着套着便会说出些心底的秘密来,林晚英为了公平还会把自己的秘密挑些说给她听,时间长了,两人便成了感情最好的闺中密友。    如今林晚英问起苏竼,苏简和苏笳都不意外。苏简笑道:“五姐姐身子不大舒服,故而今日并未出门。”    “病了?”林晚英脸上浮现出担心来,“等得了空我得去看看她去。”    苏笳道:“林姐姐不必太担心,竼儿只是身体稍有不适,并不严重的,等明日回书院你就能见到人了。”    林晚英应了声,与姐妹二人又寒暄了两句便自行走了。    苏笳和苏简两人手挽手继续走着,只觉得着御花园着实很大,每个地方的花儿又分外不同,雅致又新奇。    正走着,突然有宫女匆匆走来,说是苏夫人唤苏笳过去。    苏笳一听拉住苏简的胳膊不肯走,小声道:“好阿简,你快救救我。”    苏简有些诧异:“四姐姐这是何意?”    苏笳道:“你不知道,昨晚上我娘到我房里跟我和竼儿说了好多,无非就是我们俩现如今已经十七,要赶快说个婆家的话,还说今日宴会上很多妇人都会参加,到时候让我好好表现,给人留个好印象。”    二婶这么做苏简很能理解,因着武陵侯以前与魏王的关系,京中人一直敬而远之,苏笳和苏竼姐妹二人回长安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人敢上门求亲,眼看着都十七了,二婶婶不着急才怪。好在如今大赦天下了,侯府再无什么危险,也的确是时候操心两位姐姐的婚事了。    不过说起这个,苏简不由想起今日苏竼的反应来:“昨晚上二婶跟你们姐妹说这个,四姐姐今天又去看周大哥,你说她会不会向周大哥表明心意然后被拒绝了?”    说完苏简又觉得不大可能:“我看四姐姐素来贤淑,脸皮也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苏笳耸了耸肩:“难说,竼儿这个人,其实还是跟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大一样的。就比如当初三姐姐嫁给三姐夫那日,向来乖巧听话的竼儿居然去三姐姐闺阁拦着不让出门,说她对不起周大哥。她呀,也就表面看上去温润柔顺的像个小白兔,其实内心也强硬着呢。这回……没准儿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斗胆去争取了呢?不过看她今日脸上那表情,想来结果并不乐观。”    苏简没再说话,苏竼素日里话不多,她们姐妹接触的也不深,说实话她还真不了解这位四姐姐的性情。    那边站着的宫女又在催了,苏简把苏笳往那边推了推:“快去,不然二婶婶该等着急了,那个,我自己往那边看看。”说着匆匆走了。    苏笳原本还没从苏竼的事上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时苏简那鬼精灵的早没影儿了,她气得跺脚:“小没良心的,平日里白疼你了。”    没了苏笳在耳边说说笑笑的,苏简一个人在这御花园里也觉得甚是没趣儿,只觉得花看久了也腻味,不知不觉间便走得远了。等她发现时四下看了看,也不知是到了何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连巡逻的侍卫都不曾瞧见。    这到底是皇宫,她也不敢随意乱走,脚下的步子一顿,扭头便想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刚走了两步,她隐隐听到耳边有小姑娘的哭声。    苏简愣了愣,原想循着声音找过去看看,但又害怕无端端惹出什么是非了,毕竟皇宫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一番思量她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耳边小女孩的哭声犹在耳畔,苏简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如今正是太后寿宴,她能走来这里,其他的大户千金自然也能,如果是谁家的小姑娘在此处迷了路,或者受了欺负,也还是有可能的。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循着声音过去了。    绕过假山,她一眼便瞧见了独自蹲在湖边哭得伤心的小姑娘,只看背影她便认了出来:“秦桑,怎么是你?”    秦桑似乎也没料到自己躲在这样隐蔽的地方还能被人瞧见,颇为意外的擦了擦眼泪:“苏姐姐,怎么是你啊?”    “我听到有人在哭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了?”    秦桑眼眶红红的,撇了撇嘴:“二姐姐和三姐姐她们又欺负我,总说我长得丑,还胆小如鼠。”    苏简方才看到秦桑就怀疑她这是被姐妹们欺负了,如今一听果然如此,她笑着走过去想要宽慰她:“她们欺负你,你日后离她们远着些也就是了,怎么还躲在这里哭呢,一个人蹲在湖边多危险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快过来。”    说话间苏简已经走近了秦桑,她没有发现的是,原本还哭哭啼啼的秦桑此刻早已换了一张脸,只呆呆的看着她。    苏简走至湖边时,只觉得脚底像是抹了油似的,整个身子趔趄着便向湖中倒去,她情急之下正想游回岸边,却感觉水底有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用力的将她往湖中心扯去。    眼看苏简扑通一声跌进了湖里,秦桑吓得站起身来后退几步,脸上露出几分恐慌:“苏姐姐,对不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说着,跌跌撞撞的就往远处跑。    苏简心知是被害了,愤怒之下又觉得格外寒心。这秦桑在书院时与她同住在一个宿舍,平日里因为看她胆小,她也没少照顾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小丫头如今居然这般歹毒的要害她。    她猛灌了不少的水,拼命的想要喊救命,但因为水下被人死命扯着,她每次一张嘴就又被拉了下去。    穆焕在御书房跟陛下谈完了公事,按理说是该出宫去的,可想着苏简今日应该也来参加寿宴了,便一时心痒想过来瞧瞧。但今日太后寿宴,御花园里都是女眷,穆焕作为男子自然不便在场,他便想着在这边转转看看,此处离御花园不远,素来僻静。若她不喜欢里面的热闹,想来会走到这边来的。    在这湖边转了好一会儿,却仍没看到自己想见的姑娘,穆焕心里莫名觉得烦躁,总感觉好像有脾气想爆发出来。    迎面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与穆焕和蒋武二人打了个照面,但那姑娘却好似没看到般,匆匆忙忙的便过去了,居然连行礼都不曾。    见那人走了,蒋武后知后觉道:“咦,那不是云山女学的秦桑吗,好像跟苏六姑娘是一间宿舍的,怎么瞧上去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刚说罢一扭头,却见一位姑娘此时居然在湖中心挣扎,看样子似乎是溺了水。待看清那姑娘的相貌,蒋武慌忙扭头禀报:“王爷,是……”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主子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蒋武还在愣神,便听得“扑通”一声,他家主子已跳下水向着湖中心游去。    ☆、救命恩人    好容易将人拉上了案, 蒋武也已经喊了人赶来, 一时间围作一团。    苏简灌了许多水,此时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不省人事。围观的侍卫们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脸色这么白, 该不会没救了?”    蒋武一听这话下意识去看自家王爷, 只见穆焕角色阴沉,深沉的目光里杀机暗浮,让人不觉间脊背一阵发凉。    蒋武哆嗦了一下,对着后面那些侍卫喝道:“看什么热闹, 还不赶紧去传御医!”    侍卫们如大梦苏醒,其中一人快跑着领命前去。    怀中的女子手脚冰凉,气息微弱的让穆焕心中害怕, 他不由得抱紧了些:“筠筠,你醒醒,醒醒。”    见向来理智的主子居然手足无措,蒋武提醒道:“王爷, 六姑娘喝了不少湖水, 得让她吐出来才行。”    穆焕一听忙将她平放在提上,双手挤压她的肚子, 还一边嘴里喊着“筠筠。”    他声音不大,侍卫们又被喝退到很远,因而只有蒋武听到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脑门儿,心中暗思:这六姑娘不是叫苏简吗?筠筠莫非是她的小名?    苏简一口水吐出来,单手支撑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好容易缓过神儿,方想起去看是谁救了自己。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倚在穆焕的怀里,因为自己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他身上的官府也沾了不少水渍。而对上他那似乎是关切的目光时,她心头微惊,下意识撇过脸去:“谢,谢王爷救命之恩。”    苏简今日穿了件软烟罗,此刻软烟罗沾了水,紧密的贴合在肌肤上,竟隐隐有些透明色。穆焕只看了一眼,抓起方才他下水前扔在地上的外袍与她披上:“姑娘无碍便好。”    原本浸得透凉的身体突然□□燥的外衫包裹,身体里一股暖流涌入,再对上穆焕那张脸时苏简只觉得双颊有些烫,她别扭的没再看她,作势便要起身。    谁知因为两只脚踝被人在水底抓的太久,她此刻疼得厉害,一时间难以支撑,刚站起身便跟着趔趄了一下,再次跌入他的怀里。    穆焕细心的发现了她的异样,眼底寒意深了几分:“方才湖底有人?”虽是在问,但那语气却已是十足的肯定了。    苏简点了点头,又把遇见秦桑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彼时侍卫请了御医来诊脉,得知只是有些着凉,穆焕松了口气,对苏简道:“你这样没法再参加宴会了,我送你回府。”    苏简一听慌忙拒绝:“不敢劳烦王爷,臣女自己回去就好。”    穆焕也不退让:“本王与令兄既是好友,今日哪有不帮之礼。”说着又特意看了看她的脚,“何况,此处离宫门尚远,你这般走回去,只怕天就要黑了。”    苏简一时无言。    穆焕命人准备了马车,和苏简一起坐上去,向着宫外驶去。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都没说话。苏简起初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后来想到自己落水这件事,一时心中气愤,又想不通透,倒把马车里的穆焕给抛诸脑后了。    她脑袋倚在马车内的迎枕上,努力回忆着秦桑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害她,甚至不惜致她于死地。    苏简是去过一次的人了,惜命得紧,想到自己险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她整个人就觉得不寒而栗。    “放心,今日之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耳边突然传来穆焕的声音,苏简愣了愣神,对着穆焕颔首称了谢便再不多言。    穆焕又道:“你脚上的伤恐是要修养些时日,明日可先在家中歇着,等好了再去书院不吃。”    苏简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踝,旋即敛眉道:“劳王爷记挂,臣女并无大碍。”    穆焕“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马车很快抵达武陵侯府,穆焕只觉得时间太快,心中颇为遗憾,而苏简则是终于松了口气。    被穆焕扶着下了马车,苏简屈膝行了礼:“今日多谢王爷相救之恩,她日臣女必当报答。”    蒹葭得了消息匆匆忙忙从家中赶来,上前搀扶住苏简,看她浑身落汤鸡一般愈发心疼:“姑娘这是怎么了,不过去宫里参加一场寿宴,怎就成了这副模样呢。”    苏简睇她一眼,对她使了使眼色:“王爷跟前不得无礼。”    蒹葭这才发现摄政王居然还在此处站着,吓得慌忙行礼。    穆焕抬了抬手制止:“先扶你家姑娘回去,时候不早,本王就先告辞了。”他说罢率先上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向远处驶去,苏简方才惊觉他的外衫还在自己的身上披着,原想唤住他,可见那马车越来越远,到底作罢了。    回到皖云阁,蒹葭忙准备了热水让她沐浴,又特意煮了姜汤给她喝,可到底是晚了一步,苏简毫无意外的染了风寒。    苏老太太听说了宫里的事,亲自跑来皖云阁看她,苏玠和秦莹夫妇二人也同苏竼一起过来了。    眼见大家都如此担心,苏简不由失笑:“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不要紧的,居然把你们大家都给引来了,实在是我的过失呢。”    老太太在床沿坐着,用手摸了摸苏简的额头,担心道:“不是已经让郎中给瞧过了吗,怎么还这么烫,魏嬷嬷,去看看六姑娘的药熬好了没。”    魏嬷嬷应声去了,苏简看祖母关切,拉着祖母的手道:“孙儿真的不要紧的,祖母别担心。”    说着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就是觉得好困,好了祖母,你快和大家都回去,我有丫头们照顾呢。”    老太太知道她这是怕自己担心,便也不在此多呆,只道:“那好,你自己好生休息,记得按时吃药,知道没?”    苏简莞尔一笑,握了握祖母的手:“孙儿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保证明天便能生龙活虎的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嗔她一眼,也跟着笑了。    回了瑞安堂,武陵侯和苏琛父子二人也在。    老太太揉了揉脑仁儿,明显是在想什么事情:“阿简落了水,被摄政王救下也在情理之中,可摄政王那等生性凉薄之人怎会亲自将阿简送回来,还把自己的外衣给阿简披上,这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按理说他救了咱们阿简,又大赦了武陵侯府,也是咱们苏家的救命恩人,可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啊。”    其实不怪老太太心中难安,就连武陵侯苏鸿祯此刻也是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初魏王谋逆被诛,他和鲁国公作为魏王的亲家参与那场叛乱,鲁国公被杀,公府一家老小也被发配,按理说他们苏家活不过今日,可摄政王却只处置了鲁国公府,把武陵侯府给留了下来。他以前有想过是因为苏琛平叛有功所致,可再仔细一想,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摄政王和琛儿的关系虽好,但琛儿既然已经做上了大统领的位置,算是对得起他立下的功勋了。武陵侯府怎么还可能安然无恙,不曾收到过丝毫的牵连?    纵然此事暂且不提,今日阿简落水一事,依着摄政王的秉性顶多便是让手下的人救下,然后再派人送她回来。堂堂摄政王今日这般亲力亲为,实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苏琛也明白了父亲和祖母的意思:“祖母,爹,你们是不是觉得摄政王对阿简的好不大正常?”    武陵侯看他一眼:“你怎么看?”    苏琛道:“其实这段时间孩儿一直便有猜测,王爷似乎对阿简格外与众不同,只怕是……”    武陵侯沉着脸没说话,但苏琛的意思屋子里的人也都明白了。    苏老太太道:“摄政王权倾朝野,在朝堂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是个人物,却不是我们苏家这样的家庭可以攀附的,当初筠筠和筱儿姐妹嫁入魏王府,最后姐妹两个谁落得个好下场了?就连咱们苏家这些年也过得艰难。不管摄政王怎么想的,我都觉得他不是咱们阿简的归宿。”    苏琛宽慰道:“会不会是咱们大家多想了?不过就是顺手救下了落水的阿简而已,没准儿摄政王没这个意思,那咱们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老太太看他一眼:“你是男儿家知道什么,阿简是摄政王亲自救下亲自送回来的,还把外衫给留下了,纵然他对咱们阿简无意,这跟摄政王沾了边儿的姑娘家,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来求娶?如此,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可是要被耽误了。”    苏琛被这话唬了一跳,却又觉得难以置信:“不过是救了阿简而已,有这么严重?会不会是咱们杞人忧天了?”    老太太叹道:“若换成寻常的男儿家,自然就没那么严重。可摄政王是什么人啊,人人望而生畏,今日的行为又和他以往的作风不同,试问这长安城里哪个名门望族又胆敢冒险去招惹?”    苏琛听祖母这样一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即便摄政王对阿简没什么心思,可今日的事一出,难免会有人心中猜疑,到那时谁敢招惹摄政王“心仪”的姑娘呢?    ☆、决不轻饶    夜幕之下, 月光如水洗一般, 皎洁而通透。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蒋武推门进去,穆焕随意的将手里的公文搁置一旁:“查得如何了?”    蒋武回禀道:“王爷, 那个秦桑胆小如鼠, 已经招了,是淮郡公府的杭青柠让她故意在那儿哭引诱六姑娘前去的,且那湖边的脚踏石上铺了绿藓,六姑娘就是踩到了绿藓才滑入湖中的。听秦桑说, 杭青柠只是告诉她教训一下六姑娘,并没说还有人潜伏在湖底,意欲置六姑娘于死地。”.    “不知道?”穆焕冷笑一声, “那和杭青柠联合起来谋害她人总是铁打的事实?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也未必便是什么好东西。至于杭青柠,仗着自己乡君的身份,胆敢视律法为无物, 公然取人性命, 此等阴险毒辣之人也绝不能轻饶!”    蒋武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的阴鸷,他心下暗想, 看来那个秦桑和杭青柠都不会有好下场了。    果然,便听穆焕道:“既然那秦桑已经招了,就让她签字画押,然后和杭青柠一并送往刑部,该如何处置自由律法来裁度。”    蒋武道:“太后对杭乡君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咱们公然处置了她,会不会……”    穆焕抬头瞥他一眼,语气淡漠的听不出情绪:“太后是我大舜王朝的太后,自会为万民做个表率,你这般说难道还担心太后娘娘会徇私舞弊不成?”    蒋武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再不敢多言半分。    当天夜里,眼看着自己宠若珍宝的女儿被人带走送往了刑部,淮郡公妇人伤心不已。翌日天刚亮,郡公夫人便马不停蹄的入了宫找太后求救。    太后刚醒来便听人禀报说郡公夫人来了,她眉梢微挑,明显有些意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宫女回道:“看上去挺着急的,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太后了然,忙招呼了宫女们帮自己洗漱,一切打扮妥当方才去往正殿接见。    郡公夫人原本在大殿之内攥着手来来回回踱步,听到太监传话的声音,急急忙忙迎上去:“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    太后走过去亲自扶她起来,抓着她的手去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表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瞧这眼眶红成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宫女们奉了茶水,郡公夫人也没心思去喝,只看了一眼便提起裙摆再次跪在了地上。她面露焦急,眼眶含泪,言语间满是乞求:“娘娘,您救救青柠,臣妇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您若是不管她,她可就真的是没活路了。”    太后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吩咐侍奉的宫女扶她起来,谁知郡公夫人脾气执拗,怎么也不肯起来。太后叹了口气:“表姐这又是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坐下来慢慢说也就是了。青柠也是哀家的外甥女,哀家能不疼她吗?”    说罢对着宫女使了使眼色,郡公夫人总算起身重新坐了下来。    “不瞒太后,昨儿个夜里刑部突然派了人来,说是奉了摄政王的旨意,说什么秦家的姑娘秦桑状告我们青柠在昨日太后娘娘的宴会上设计谋害武陵侯府的六姑娘苏简,将我们青柠送往刑部的大牢去了。”    太后脸色微变:“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郡公夫人哭道:“臣妇也是想不明白啊,昨儿个我们青柠明明一直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她哪儿来的机会加害苏简?我们家青柠分明是被人给陷害了,还恳请太后娘娘为我们做主啊。”    太后默不作声的抚了抚左侧发髻上的赤金镂空缠丝红宝石簪子,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你说是摄政王下的旨意,摄政王向来处事公正,这件事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郡公夫人抹了抹眼泪:“臣妇也觉得并非无缘无故,可这里面肯定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啊。不说旁的,只说那秦桑和苏简关系极好,我们青柠如何能使得动秦桑去加害苏简呢?”    “你是说……这是苏简和秦桑合谋陷害青柠吗?”太后叹了口气,“昨日苏简落水一事哀家也听人说了,若非摄政王恰巧赶到,只怕人就危险了。试问,哪个姑娘会为了加害旁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郡公夫人抬头看了眼太后,见她似在沉思什么,她敛眉继续道:“太后娘娘想必还不知道,昨儿个摄政王不仅亲自跳下湖里救了苏简,还将自己的外袍给苏简披上,又亲自用马车将人送到了武陵侯府的大门外。”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不觉间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中暗思:不过是个侯府里的姑娘罢了,依着穆焕的个性,何以做到这般体贴?    “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若说那苏简为了陷害青柠不至于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可若是她还为了摄政王呢?要不然,她怎么就恰恰在摄政王路过之时跳进了湖里呢?”    郡公夫人说罢见太后沉着脸没言语,她又接着道:“太后有所不知,先帝在世时,苏简仗着自己的姐夫是魏王,素来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甚至八岁时还扬言长大后要嫁给当时还是定北侯世子的摄政王。那个时候,我们青柠一心把她当作至交好友,她却把我们青柠当丫头使唤,甚至还因为害怕青柠抢了她未来夫婿,让她的姐姐当时的筱侧妃处处打压我们杭家。    如今武陵侯府不比往昔,我们杭家因着太后的庇佑在这长安城里得一席之地。这苏简看我们青柠比她强了,心中有恨也是有的。而依着苏简以前的做派,她会借着太后昨日的宴会设计接近摄政王,再顺便踩我们青柠一身烂泥,这也实在是不无可能啊。”    太后早已听得心中烦躁,也不愿再听表姐在这儿多说,只摆了摆手:“行了,此事哀家自会查清楚给你个交待,你且先回去。”    郡公夫人走后,太后揉了揉沉重的脑仁儿:“昨日那苏简当真是摄政王亲自送回去的?”    太后旁边的贴身宫女唤云回道:“回禀太后,的确如此。”    太后眼底泛出一丝冷意来:“看来,武陵侯府的这位六姑娘心机可是不浅啊。”    唤云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方才郡公夫人的话,太后当真相信吗?”    太后斜睨她一眼:“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唤云道:“摄政王是什么人太后想必再了解不过了,以前在他跟前耍心机耍手段的女子多了去了,可哪一个入了王爷的眼?去年丞相家的四姑娘当着王爷的面晕倒在地上,我们王爷可是看都没看一眼的,就更别提上前搀扶了。还有去年除夕宴上,齐王家的清慧县主尾随摄政王去了湖边,为了吸引王爷的注意故意跳下湖大声呼救,最后王爷可也没给清慧县主面子,直接让人拖上岸了事。可这回呢,那苏六姑娘落水,王爷亲自下去救人不说,还亲自将人送回家去了。”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盏中茶水的热气氤氲在眼前,一双狭长的凤眼上蒙了一层看不透的轻纱:“你是说,这苏六姑娘入了王爷的眼?”    唤云停顿片刻:“奴婢不敢妄加定论,可太后想想武陵侯府这个叛臣旧部现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太后捏着茶盏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的关节微微有些发白,面上的表情倒是不闲:“这个苏简得了机会哀家倒想见见。”    “那杭乡君太后救还是不救?人是摄政王送进去的,只怕太后不好插手呢。”    太后想了想,叹息一声:“到底是表姐最疼爱的女儿,何况哀家没有娘家,这淮郡公府便是哀家的依仗,这个忙不帮怎么成?既然苏简没死,也就算是小孩子家玩笑开大了,把责任推至秦桑的身上也就是了。如此处置,若摄政王不再插手此事也就算过去了,可若他执意为苏简讨回公道,那就足以证明这苏简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唤云闻此笑道:“还是太后想的周全。”    太后表情淡淡的:“待会儿哀家拟一道旨,你亲自去一趟刑部。”    * * * * * * * * * * * * * * *    傍晚时分,刑部送了折子至摄政王府    蒋武看自家主子那副要杀人的架势,隐隐猜出了大概,一时间立在一旁不敢吭声,生怕一不留神惹祸上身。    穆焕盯着那折子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一切乃秦桑主使,故意嫁祸杭青柠,秦桑入狱,杭青柠无罪开释。如此瞒天过海,岂不视我大舜法律为无物?”    “看来果真是太后出手了,王爷,那咱们该怎么办?”    ☆、外戚干政    穆焕神情肃穆, 阴鸷的目光里复杂难测:“秦桑生性怯懦, 太后想到拿她替杭青柠顶罪,也算是找对了人。如今没了能指认杭青柠的人,还能怎么办?”    蒋武心上颤了颤, 面露愧疚之色:“属下无能……”当时苏六姑娘被救上岸时他领了侍卫将整个湖团团围住, 原以为那湖中之人是逃不出去的,谁料想那人是抱了必死之心的,直接淹死在了湖里。    穆焕抬了抬手:“此事也怨不得你,对了, 那人的身份可确定了?”    蒋武道:“已经确定了,是陛下寝殿里的一个洒扫小太监,唤作小柜子。”    “小柜子……”穆焕呢喃了两句, 搁在案桌上的右手指腹无意识的捻来捻去,一双眼眸里仿若沾染了冰窖最深处的寒气,“蒋武,你说小柜子既然是陛下身边之人, 如何能听杭青柠的话, 甚至不惜自尽也要护她周全?而陛下身边,还有没有小柜子这样的人存在?”    蒋武倏然一惊:“王爷指的是……”    旋即, 他又有些难以置信道:“淮郡公一家人得太后提拔,已是天恩深厚,他又怎么敢……”    穆焕眯了眯眼睛:“人一旦得了权势,又哪有知足的时候?因着太后与淮郡公夫人的姐妹情,杭家人的胃口被养大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汉有外戚王莽把持朝政,最后篡汉自立;北周静帝期间外戚杨坚独揽朝纲,终篡周而建隋;还有唐玄宗时的杨国忠,宋理宗时的贾似道之流……”穆焕握紧了拳头,手指的关节咔嚓作响,“百姓好容易得来的太平,决不能毁在杭家手中!”    蒋武道:“有王爷在,料他杭建施不敢轻举妄动。”原以为这不过是姑娘家的嫉妒与憎恨,可若上升到朝堂,这事可就大了。    穆焕冷笑一声,不说旁的,单杭青柠敢置筠筠于死地,他就绝不会让他们杭家好过!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小心翼翼叩了叩书房的门:“王爷,太后娘娘宣您入宫。”    穆焕与蒋武互望一眼,对于太后此时的召见心照不宣。    * * * * * * * * * * * * * * *    长乐宫    太后坐在凤位上,悠闲自在的呷着手里那盏刚烹好的顾渚紫笋茶,随着她轻吹茶汤的动作,发髻上的赤金步摇微微摇曳,熠熠生辉。    比起她的悠闲自在,穆焕也不遑多让。他品了品茶,赞道:“论起这顾渚紫笋,还是太后宫里的人手巧,能烹出这等香浓甘醇的味道来。”    见穆焕对苏简之事只字不提,太后率先道:“哀家寿宴上武陵侯府姑娘落水一事,刑部已经查清了,是那秦桑故意诬陷青柠的,如今已然伏法,想必,王爷也已经知道了。”    穆焕将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搁置在桌上,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声音格外清脆,引得太后脸色倏变。    穆焕的语气淡淡的:“太后这般护着杭家人,难道还真当他们是国舅不成?淮郡公无德无能,仗着祖辈的忠烈方得今日的荣华。说到底,那淮郡公夫人不过是太后的表姐,太后过于宠幸这样的人家……只怕寒了朝中大臣的心。”    太后柳眉一蹙:“王爷这话何意?”    穆焕站起身来,走至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双宛如雄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能将她看穿一般:“本王什么意思,太后娘娘不知道吗?”    太后很少见穆焕如此这般的态度,一时间心跳滞了几息。这些年来,他作为摄政王一直对她们母子恭恭敬敬,她都快忘了若非他当年的杀伐决断,根本没有她们母子的今日。    这个男人可以将她的儿子捧上高位,同样的,他现在也有能力把她们母子推入谷底。    她努力调整呼吸,壮着胆子直视他:“王爷这般,是为那苏家的六姑娘讨回公道吗?秦桑已经招认,王爷难道还想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穆焕望着她的目光愈发冷冽起来,隐隐掺了一丝薄怒:“太后可知你一心护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外面旭辉帝不等下人禀报,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见自己最敬爱的穆叔叔和娘亲剑拔弩张的架势,他过去拉住穆焕的衣袖:“穆叔叔,母后,你们怎么吵起来了?朕一进长乐宫,看那些个宫女太监吓成那样就觉得不对劲。”    看见一脸着急的旭辉帝,穆焕的脸色缓和不少。    太后拉住儿子,拿帕子帮他擦了擦汗:“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国之君呢,一点都不稳重,瞧这满头的汗,你是跑着过来的?你胡闹,下面的人怎也跟着胡闹,我看是个个儿都活腻歪了。”    旭辉帝忙摇头:“母后,不怪他们的,是朕看书看得累了,所以才想跑一跑的。再说了,穆叔叔说这样子对身体好呢。”    太后下意识看了眼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的穆焕,接着对儿子笑道:“你穆叔叔说得对,你年纪小,是该多锻炼身体。”    穆焕瞥了眼太后:“娘娘若真为着陛下着想,理当与野心勃勃之人远着些。”    太后看向穆焕:“哀家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穆焕对着蒋武使了使眼色,蒋武很快出去领人抬了白布蒙着的尸体进来。    这尸体已经一天一夜了,隐隐发出些许难闻的气味,太后和陛下双双掩住了鼻子。    旭辉帝还没见过死人,如今看到脸色都跟着白了:“穆,穆叔叔,这……”    穆焕看向旭辉帝旁边的贴身内监:“这人是陛下宫里的,刘公公想必会认得。”    刘公公悄悄走过去,缓缓揭开那白色的布匹看了眼,吓得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这不是小柜子吗,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个人影儿,怎,怎么……死了?”    旭辉帝问:“穆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穆焕道:“陛下,昨日武陵侯府的苏六姑娘落水,本王救下来时发现她脚踝被人抓伤了,于是命人搜捕,等抓到这人时他从怀里取出匕首自尽而亡。”    旭辉帝吓了一跳:“朕宫里的人怎么会伤害苏六姑娘?朕可没下过这样的旨意。”    穆焕挥了挥手示意人抬了那尸体下去,这才又看向刘公公:“刘总管可知这小柜子是什么来头?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在身上藏了把匕首的人侍候在陛下身边,你又该当何罪?”    刘公公吓得哆嗦一下,扑通跪了下去:“王爷恕罪,这小柜子素来本分,他因何会有谋害六姑娘之心奴才实在不知。”    穆焕看他一眼,并未开口让他起身,只是问道:“这个人……是何来历?”    刘公公回道:“小柜子是两年前入宫的,原是御膳房里劈柴烧火的,有次杭县主带着陛下去御书房,杭县主见小柜子鬼头鬼脑的很是机灵,便提议让皇上提拔他做了自己寝宫的洒扫太监。”    太后的脸色早已大变,再想想苏简落水一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小太监既然在水底害人,可见水性极好,又贴身带着匕首想来还是个练家子。她可不相信杭青柠拉着陛下去御膳房是巧合,遇上这小柜子也是巧合。    杭青柠是没什么动机在陛下跟前安插人手的,这小柜子……分明就是淮郡公的人!这也就难怪杭青柠能使得动他去害人了。    若非杭青柠做事不过脑子留下把柄,她还不知道他们杭家居然狼子野心,敢在她儿子跟前耍花招。    “好大的胆子!”太后怒极,拍岸骂道,“哀家待你们一家人不薄,你们还想怎样,有朝一日骑在我们母子的头上不成?”    穆焕看她一眼:“陛下可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太后可得自己掂量。太后一心护着杭家,却不知他日杭家又会如何回报你呢?”    说完见太后惨白着一张脸不言语,穆焕转身欲走出宫殿。    太后却突然在后面唤住:“王爷这般当真是为了我们母子?亦或者,是为苏家的六姑娘出气?外头传言那苏六姑娘入了您的眼,哀家原是不信的,但武陵侯府原是魏王尹明德旧部,如今安安稳稳不说,苏泓礼也得到重用。王爷既说哀家偏宠杭家,那么王爷您呢?”    “本王偏宠苏家又如何,至少本王可以将苏鸿祯、苏泓礼两人为陛下所用,让他们不敢有异心。”说着,他缓缓转向身后的太后,“可太后大力支持的杭家又是如何回报您的?”    太后气的拍案而起:“穆焕,当着陛下的面你想造反吗?”    “本王有没有反叛之心,太后娘娘最清楚不过。倒是太后娘娘,你可有想过若小柜子伤了陛下分毫,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太后心上一惊,再说不出话来。    待走出长乐宫,旭辉帝也跟了上来:“穆叔叔,你不要生母后的气,她也是为了我。”    穆焕虽然生太后的气,可面对这个事事依赖自己的小皇帝终究还是不忍心的:“穆叔叔不是生气,是怕将来你会受制于人。”    “怎么会呢,我有穆叔叔在啊。”    穆焕笑了笑,不觉间抬头,恰有几只大雁自头顶掠过:“陛下终究是要独自长大的。我父亲死于皇权争斗,比起权力,我倒更愿携一人之手共白头。”    “那穆叔叔想和谁共白头呢?那个苏家的六姑娘吗?穆叔叔,你什么时候去侯府提亲啊?”    对上旭辉帝一脸纯真的表情,穆焕愣了愣:“提亲?”    “对啊,穆叔叔,你不会还没想过?”见穆焕蹙眉,一脸不解,旭辉帝无奈叹了口气,“穆叔叔,你怎么比我还笨哦。母后寿宴时的事朕都听说了,你把人捞上来,又亲自送人回去,外面肯定会有疯言疯语的。跟你沾上边儿,人家姑娘肯定是无人敢娶了,你若不赶紧求亲表明态度,那位姐姐的声誉怎么办?”    穆焕目瞪口呆的看着跟前的孩子,陛下都能想到的事,他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是啊,侯府里出了这种事,现如今他们苏家上下只怕正提心吊胆呢,他是该表明态度了。    ☆、要去提亲    见穆焕傻愣愣站在原地不说话, 旭辉帝扯了扯他的衣袖:“穆叔叔, 你想什么呢?”    穆焕回过神来,对着旭辉帝感激道:“多谢陛下提醒。”    旭辉帝笑着摸了摸后脑:“其实我也不大懂的,就是方才来长乐宫的路上听到几个宫女说闲话, 我觉得她们说得还挺有道理, 所以就赶紧告诉你了。我母后的事你千万别放心上,她就是,就是担心你将来娶妻生子了会没有以前那么疼我……”    太后那么努力的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其实穆焕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却没想到小皇帝会这么直白的告诉他。    穆焕微微一愣,抬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目光是少有的坚定:“不会的, 臣会永远效忠陛下,穆叔叔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旭辉帝也坚定地点头:“有穆叔叔教我,我也会努力做好这个皇帝的。”    * * * * * * * * * * * *    回到摄政王府, 穆焕还未进大门便先对着管家吩咐:“去库房准备几箱上好的东西, 本王要提亲。”    管家唬了一跳,只当自己是年纪大了, 赶紧又问了句:“王爷,您说……准备些东西做什么?”    这管家福伯是定北侯在世时的侯府管家,也算是看着穆焕长大的,穆焕对其格外敬重,见此笑着又解释了一句:“福伯, 本王要去武陵侯府提亲。”    福伯喜极而泣,他家王爷这么多年总算是脑子开窍了一回,嘴里絮叨着:“哎呀,好事,好事啊。”    高兴了好一阵子,福伯渐渐反应过来,又问:“是武陵侯府的哪个姑娘啊?太后寿宴上落水哪个?”    见穆焕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家门,福伯便知自己是猜对了,紧跟上去道:“当时我就觉得王爷不对劲儿,原来外面的传言不假,您真是看上那姑娘了。这下好了,王爷这般年纪早该娶个王妃回来了。天上的侯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穆焕停下步子,对着福伯道:“所以这件事得烦劳福伯您操心了。”    福伯满脸欢喜的点头答应,拍着胸脯道:“王爷尽管放心,老奴一定会准备上好的聘礼,绝不失了咱们王府的体面。”    说到这个,穆焕想了想问:“当初尹明德向武陵侯府的大姑娘求亲时准备了多少聘礼?”    福伯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魏王出手阔绰,足足有三十箱,当时在这长安城里格外轰动。不过王爷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