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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勉力朝外头唤了人,把颜夕抓了起来,关在东院一个用来关一些外头抓来的政治要犯的隐秘的地下笼狱里。    微醺一直哭着嚷着不肯离开,蒋戚耀厉声地劝诫她,这事情对府里所有人都得保密,这样,他才能给她保证颜夕无虞。    微醺待在她爹书房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又担心继续待下去必然要引起外头人的怀疑,到时对颜夕的安全更加不利,遂红着眼睛回映日苑了。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关于颜夕的事情,就连春桃问起,她也只是说颜夕被三爷暂时撵到府外去了,她会想办法让他回来。    如今微醺真的是孤立无援了。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颜夕都会在她身边出谋划策。    “姑娘,切勿把绳子拉断,待在这儿等我。”    那时候微醺放的纸鸢一个不小心挂到树梢上了,微醺急得猛收绳索,颜夕果决地制止了她。并且很快就回屋内找来另外一只纸鸢。    趁着还有风势,他用一个金属钩固定在另外一只纸鸢的绳索上。    然后,那只绘着“百鸟朝凤”的纸鸢乘着风冉冉上升,高过了树梢上“百蝶闹春”的纸鸢。金属钩勾上了那只迷失在树上的纸鸢的绳索。    微醺拉着绳索站在葱郁的老槐树底下,黑瞳里那只高挂树梢的“百蝶闹春”在“百鸟朝凤”的协助下渐渐高离了树梢。    然后,颜夕迅速放线,两纸鸢纠缠在一起直直地往下坠落。    微醺欣喜,一路衣带翩飞地奔了过去。低头往地上拾起那双相互纠缠着的纸鸢,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投影在大槐树下颜夕的身影,迎着风衣摆翩然,怀揣清风朗月,绝尘绝色。    “姑娘,有时候你明知道是死局,不妨退后一步,先死而后生。”    “姑娘,别人要是有意让你这么做,你再怎么推辞也推辞不掉,不过更显矫情罢了。”    “姑娘,不若用几年前最初学琴时,我教你的法子?”    “姑娘…”    想到这里,微醺状若桃花,周染红晕的眼眶里,盈满了整整一眶潆绕流转的水光。    夜深人静,当东院所有值夜的奴仆吃过南苑送来的夜宵后,均纷纷变得浑身乏力困倦,不一会儿,就全都倒地呼呼大睡了。    躲在灌木丛中的微醺揪准了书房外站着的奴仆倒地的一刻,连忙快速蹿了出去,摸出奴仆身上的钥匙正要开书房槅扇门时,发现门前那把大锁已经开了。奋力一推却推不进去,那意味着…已经有人在里头,并且从内头拴上门闩了?    她有些沮丧,但既然药也下了,人也来了,就这么放弃的话,估计再也没有机会了。天一亮,她爹肯定知道这摊烂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怎么办?守在这儿等吗?微醺心里很急,紧握铜钥的手心都微微颤抖冒出了冷汗。    颜夕的事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以致今夜才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    白天降了一场雨雪,夜里气温似乎更低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穿廊而来的风疾卷至堂前,肆虐得书房周遭的花木瑟瑟发抖,沙沙大响。    不断有枝叶上的凝霜顺着叶脉“簌簌”地滑落下来,或是直接压断的枯叶,一块儿坠落到地上。    微醺躲在一旁的暗影下,紧了紧衣襟。她不知道,除了站在这儿等,还能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快要与这滴水成霜的周遭混为一体了,就连骨血里,都快被霜结住了。    此刻她感到很无助,可是又觉得哭虽然能有效宣泄情绪,但是又太窝囊了一些。    她站起来,使劲踹了踹地,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待在府内极度乏味,该逛的地方几乎都逛尽了。于是就爬到爹爹书房后头的假山上玩,当她抓着假山上的荆棘上去时,不小心滑下,脚在山体上跺了跺。    于是,就听到跺脚时,在山体上发出的大而低沉的声音。    穿越之前就是土木工程学院学生的微醺,怎么可能听不出,山体内里其实是空心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没有仔细留意,只是如今想起来,当时抓着的其中一根粗壮的荆棘下,似乎有一块松动的山体结构。    那天颜夕被抓进去书房里一个暗道连同的笼狱,书房就那么大,要藏笼狱,要么在地底挖,要么在书房后头起建。    微醺思忖来思忖去,还是觉得应该豁出一把。    她静静来到与书房相距半间房屋那么远的假山旁,紧了紧黑色的连着斗篷的头笠,从袍里伸出纤柔的十指,开始攀附着冰冷的山体,一下一下往上爬。    爬的过程中,那鼓琴奏乐用的柔指均冻成了通指赤红,轻轻被上头的荆棘一划就划出几条血痕。    痛感已然被冻得麻木了,她咬着牙,在黑夜的寒风中艰难地一下一下往上爬。抓住了上头一根大灌木的根部,一下子脚蹬着滑石迅速翻身上了上面。    头笠早已在爬的过程中被风吹落下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伸展开双手躺在这冰冷的山体上方,枯槁带刺的灌木丛中。发丝已经被夜露霜湿,黏糊在额角、光裸的鬓前,只是,这一切冰冷痛觉已尽然麻痹住了。    她没有作过多歇息,赤着通红的手在山体上摸寻,果不其然,真的让她摸到了那块松动的山体。于是,她马不解鞍地立马拔下发间的簪子,一下一下开始凿开那块松动山体的间隙。    “铿,铿,铿…”山体被凿开脱落下来之际,她举着那块光滑的仿山体石板,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内头就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空洞!    被她凿开的口子刚好能让她的纤瘦身材通过。她小心翼翼地攀附着内壁凸出的卵石,开始一步一步往黑暗的内部爬。    直到全身俱没入了黑暗中,她莫名地感到一阵阵心寒发颤。    因为无可预料,前头究竟有些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挥散惧意,也是让自己在比外头要冷上一倍的洞穴里,竭力保持头脑的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摸索着下到了底部。那时候,她周遭已经黑得完全看不清楚了,只能凭着双手在地上摸索。    幸好,不到一会儿,就被她摸到地板上一个金属鋪首类的东西。双手紧紧拽着站起使劲往上提拉,然后,被提起的石砖周遭就显现了丝丝光,和随之而来的,一股股混着让人作呕血腥气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