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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自打那夜被她撞破颜夕的男子身份,颜夕为了让她不要声张而承诺娶她后,他对她的反应也是一直淡淡的,偶尔还会无缘地表现出对她烦闷的感觉。这些…其实微醺还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她性子恬淡,又不愿故意给自己添烦心事,所以才一直以来都熟视无睹的。    自从那次在回廊,他清清晰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告诉她,不愿她继续烦他,打扰他。那么,难道她还能装作不知,继续厚着脸皮缠他吗?不过是…让人徒添厌烦而已。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微醺都过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    她每天在拂冬的伺候下起床洗把脸,也由拂冬照着以前颜夕绾的样子给姑娘绾髻,虽然这段日子技术已经有所提升了,但那鬓边的小髻依然简陋而松垮,只是,这些微醺都不甚在意。    梳洗后到东院定省完毕,她要么留在琴室抚琴,要么在绣房绣花,通常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吃过午膳后,她就撇下拂冬,自个收拾东西到翠竹苑去。    近日她翻了许多颜夕以前为了帮她做雕工而看的书籍,她决心以后雕刻这一部分也由自己来弄。    她把木头、刨刀、锯子、角尺等等工具都搬到了院里,这时虽然已过隆冬,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只是,雪似乎还积得不是很厚。廊庑前的一小块雪地上,依旧斑斑驳驳地露出灰色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    她脱掉了套在外面的袍子,就把木块架在板凳上,从木匣子里掏出一个榉木制的墨斗。往墨仓里倒下墨汁后,绞动线轮,把绳子末端往半块的钉子上固定好,伸出指尖捏上墨线轻轻一弹。    然后,挽起了袖子用刀锯对准了墨线开始锯动。    细细碎碎的木屑开始在冰冷干燥的空气里飞扬开来,微醺撩开裙裾死死地踩住木料,双手使力一前一后地锯动,身体也不知不觉发热起来,压根感觉不出寒意。    木头“啪”地一声被锯断掉落到地面上,她往空中吁了口白气,拾落起地上均裁截好的木,退回到正房屋内。    如今这庭院内的房屋皆被她清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只是,个别地方由于长期无人修葺,木头已经腐朽,有一股腐化的气味。    她决定自己动手修葺一番。    就在这个正房屋内,以前是她的生母生前养病移居的房间。据说当年就是病死在这个屋子里。    微醺握着手边的木块,用雕刀沿着她用炭笔绘好的花样开始一下一下开始雕琢。    偌大空荡的屋子里,只听得见雕琢的“萧萧”声,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内心的宁静。    每当她全神贯注于一件工艺时,她常常能废寝忘食,甚至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包括发生的一切。    可是,兴许是昨夜里挑灯研究《营造法式》中的搏风板式样和工程量直到深夜,所以此刻雕着雕着禁不住眼皮交加。屋内又放置了取暖用的熏炉,在热气袅娜中,她只感到眼前木块的棱角和刀锋在氤氲中把自个的凌厉都抹圆润了。    接着,手边雕琢的气力仿佛渐渐被抽离了一般,再然后眼皮盍上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后,终于招架不住盍上不动了,人也依着身后那堆零落的木料滑落下来,动荡了一室细屑翩扬。    最近她把自己弄得很疲惫,所以此时睡得很死,身旁的熏炉已经久未添炭了,碳火只剩下些星沫子了。    一觉无梦,待她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有些昏暗了。她攥了攥手,发现原来握在手里的刻刀此时不在手里,于是慌忙腾起寻索,却发现,雕刀恰恰放置在自己的手边。    许是睡着之际,不经意滑落了。    她不以为然,又抬起头瞥了瞥身旁的熏炉。幸好,她睡了这么久,炉里的碳火依旧烧得噼啪响。    她伸了伸腰,执起雕刀开始完成剩下的细节部分。    幸好睡了一觉,如今精神很棒。最后这细节的部分必须聚精会神去完成的,若是粗心大意或者分神,很容易就会挫伤手。    可是当她拿起木雕一看,呀…她怎么记不得,自己睡之前就把这最难的细节部分雕好了?    她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开始上下蹦跳。成日里坐着,不运动运动是不行了,看,记忆力不就不大可靠了么?还是…    她突然就停了下来,环视这一室的昏暗。    还是说…在她睡着以后,隐在这屋里的某类看不见的“东西”,悄悄帮她完成了?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记得在睡之前,那熏炉里的炭已经不够了说…    想到这里,微醺不禁浑身痉挛起来。    当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赶忙逃离这正屋房间时,走到游廊上又不禁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这一庭被白雪覆盖的枯木。    她用手轻轻晃动了枯藤绕缠的秋千,晃晃荡荡的秋千板上,薄雪“簌簌”地掉落。    即使真的是“那东西”趁她熟睡了帮她,那也是个爱她的,她又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这一庭的枯木皑雪,空无人影的,想必是它被困了这么久,也寂寞了…    不过最近她的记忆力确实是挺糟糕的。常常夜里因为看书看得头昏眼花,挑灯到游廊桥吹风,吹着吹着一不小心就睡着,等睡醒了以后,她发现自己好好的在自个床上。    她曾问过拂冬是不是她把她放进房里,结果拂冬迷迷糊糊地来了一句:“姑娘是不是犯糊涂了?你昨夜一直就在自个房里睡着呀。”    然后,又有一次,她到东院定省完就径直去了趟翠竹苑,等到了翠竹苑才想起方才摘下雕花的竹子掩鬓给齐哥儿看,完了就放在圈椅旁的高案上忘了拿回来。可是当她去到东院时,问了若干丫头都说没有看到。直到她垂头丧气回到映日苑时,才发现那雕花掩鬓好好的待在她的妆奁里。    是不是,这段时日里劳累过度了?今儿…还是早些睡…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可是由于白天里睡得够了,到了夜里,她还是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