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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这些事情,其实花姨母并不完全知道了。她只是以为他每次皆借来见她之便,顺道到绣楼看他姑娘而已。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姨母的!一旦让我知道你对那丫头动心…小心我…”花姨母说到这里,自己也说不下去。    虽然那丫头的爹害死了妹妹一家,但是,那执拗认真的丫头,明明一开始连音都较不准,都坚持着一路走过来,一点一点地变化,着实是让她动容啊!    对待操琴同样如此执拗的花琴师来说,有微醺那样的徒儿,是她前生做尽好事才能觅得到的啊,若是叫她亲手杀了她,于心何忍呢?    “姨母,筵儿知道的。”李颜依然辑手垂眸,恭敬道。    花姨母叹了口气,敛住了肝气,遂渐渐缓和下来,拾起岸边的玉瓷瓶,疼惜道:“筵儿,今儿来,是你溥先生嘱我把这解毒之药交给你,你服下后,喉间的毒就会渐渐消散,加以时日调理嗓音能恢复完好。如今你已被蒋戚耀收为螟蛉,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李颜接过了姨母手边的瓷瓶,疑惑道:“我每日皆与溥先生见面,何以他竟要通过姨母把解药转交给我?”    话音一落,花姨母连面具下的半边脸都涨了个通红,她可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想见溥先生,于是才寻了一个好的借口到北苑见他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临近年尾,嗅到了年的味道了。打自那夜微醺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最终被一只“鬼手”拉回小命之后,她就确信,她那亡故生母的魂灵真的一直默默守在她身旁,保护着她。    明天就是年三十,也是穿越前后微醺的生辰了。    这天临近傍晚时分,微醺才提了食匣和香烛冥镪到翠竹苑。    她把瓜果点心一字儿排开在廊庑前,又用木匣子装了些泥沙充作香炉,把香烛点燃了插|进去,香烛前还摆了一小壶酒。    然后才退至一旁,蜷起双腿坐在廊道上,静静地看那袅袅升起的香烟,微笑道:“娘,对不起,现在才拿了这些东西来拜祭您。是因为,醺儿之前的确不相信,世上会有魂灵的。”    “醺儿知道,您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是醺儿太笨了,居然才知道呢。”她双手圈拢起双腿,傻笑道。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几乎暗下来了,微醺见香烛燃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拿起前面的酒壶,“噗”一声拔掉木塞,把壶里的清酒一个劲儿洒落到廊庑前的泥地里。    原来她是打算让拂冬给她准备一个新的香炉,以便以后都能拜祭用的。可谁知那有点小迷糊的拂冬居然可爱地将“香炉”听成了“香卤”,结果回府就给她家姑娘从市集里带回了大堆的“香卤鸡脚”、“香卤豆干”、“香卤茶叶蛋”之类的。    弄得她家姑娘最后苦笑不得,只得把那些“香卤”都赏给了拂冬和其他丫头们。    小拂冬怀里揣满了大堆的“香卤味”,边吃得津津有味,边疑惑地看着她家姑娘纠结的小神情。    拜祭完,微醺抱着大堆的东西由翠竹苑的廊道准备要返回映日苑,途中却闪过一个身影,一个晃神,她差点儿把手里的东西掉落下来。    夜里入睡之前,她照例把窗打开,如今无论多冷,顶多屋里暖炉多摆放,她都要坚持打开窗户。因为她觉得,虽则娘亲能穿墙,还是把窗户开了好表示她作为儿女的尊敬。    翌日醒来,微醺惊喜地从窗边拾获了一个用竹根雕刻成寿星公的根雕。    她如获珍宝地用锦盒装了起来,摆在妆奁旁,每次经过照镜子时就顺便打开瞧一瞧。这是她娘到她那屋后的南屏林里捎来的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笑笑,虽然以前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这世道,连穿越都被她碰上了,那么,魂灵之说,凭什么就不能信了?说不定,人死以后,构成魂灵的人类肉眼看不见的暗粒子,只是待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看着现世的人也不定?    今天是她的生辰宴了,话说,过完今儿,她在这个年代就是妥妥的十二岁少女,古人常说的金钗之年了。    拂冬今天给她姑娘绾发时格外地打起精神,一缕一缕的发丝慢慢编织绕缠,每一根发辫都编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今儿可是她姑娘的大日子!容不得半点马虎呵!    难得姑娘想提拔她当这个大丫头,即使平日里编得发髻不好看,今儿总得拿出点什么来!得向姑娘证明证明,她眼光是不差的,她拂冬虽然平日里就喜欢吃和做吃的,但是大丫头能做的事情她一样做得来!    其实拂冬真的不算差的了。只是这世上凡事都讲求一个对比,有对比才有好坏。    若不是之前先有一个责任心极强、对己对人要求极高的敛秋,再来一个心思细微入尘、颖悟绝伦的颜夕,那她也不至于被比下去那么多。    最后那掩鬓的小髻是有几分形似了,可还是略显粗糙。    拂冬有些沮丧,她家姑娘则在一旁安慰道:“拂冬,别不高兴的了,我就觉得这样反而简单大方,更显得你姑娘清新脱俗啊!”    微醺的生辰家宴是设在前庭的花厅里。这是一间面阔五开间三进深的单檐歇山顶五架抬梁式建筑,三面采光度好,东西两侧是雕菱花镂空墙,不过如今因为天气严寒早早被糊了纸,只是用得也是据说是从西方鬼域来的珍贵蝉绒纸,又防风又不耽搁光线透射。    正面对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大花架戏台子,上面有川流而过身穿五光十色的生、旦、净、末轮流上场。    台下花厅里是一席席纷纷拍案叫绝的宴席宾客。    李颜就坐在蒋戚耀身旁,脸色淡漠如常,径直举起酒盏,眼光并不时常停留在台上。    微醺刚好就和他正对着坐,起时有些尴尬,但后来见他眼梢都不曾捎过她,遂渐渐放下心来。一边举起玉瓷碗往口中拼命扒饭作掩饰,一边露出半边的眸子来端详对面翩翩如玉的冷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