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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小时之后,方游还在低头半厘米半厘米地挑着碟子里最后一块焗红薯,拖延时间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有些不耻这样的自己,明知道宫先生工作很忙,还任性地耽误他的时间,可是又说服不了内心的渴望。他不想说再见,他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心满意足。    宫袼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却只做不知,温声说道:“吃完了吗?”    方游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头埋得更低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宫袼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继续说道:“下午有时间陪我去城郊骑马场吗?”    方游猛地抬头看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睁得溜圆,里面写满不可置信,“宫先生你下午不用去璀璨吗?”    “嗯。”宫袼点点头,神情自然地说,“今天周末,我休假。”    “你有时间吗?”他又问了一遍,对着方游他总有耐心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话。    “有!”方游迫不及待地发出一声轻呼,随即又意识到刚刚兴奋得太明显了,宫先生会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于是连忙轻声补救道,“我有时间,一直到明天都没有事情要做。”    宫袼眼底拂过一抹浅淡的笑意,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方游面前,伸出一只手,“我们走。”    方游呆呆地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攀上新高峰,脸上的温度一直蔓延到心里,灼热了沿途的血液脉络。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手放在宫袼掌心,紧张得脊背都在发汗。    宫袼自然地把手指收紧,牵着他朝楼下走,这么多年来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突然觉得两个人牵着手走下去,确实比一个人生活要更令人向往。这个小人儿,是属于他的。    一楼大厅里今天格外悠闲的服务员们,突然看到宫大少爷面无表情地牵着方少爷从楼上走下来,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等着两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旁若无人地推开门走出去。    “喂……”一个服务员用胳膊撞了一下身边装聋作哑的同伴,低声说道,“那两位不结账也没关系吗?”    “那是经理的事。”被撞的那个人小声回道,“你敢上去拦人要钱?”    “……不敢。”    停在马路对面的纯黑SUV驾驶座上,秦易看着不远处被男人握着小手往这边走过来的少爷,惊得差点把脑袋磕到车顶棚上!    这才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宫家继承人搞到手了?!这还是他家天真单纯的少爷吗?不会被别人调包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少爷追人的手法这么高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挂”?    他还在感叹人生无常变幻莫测,方游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玻璃,等车窗降下露出秦易的脸,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秦易哥,你先回去,我要跟宫先生去一趟城郊马场。”    “城郊?”秦易警惕地皱眉,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站在方游身边的男人,想了想说,“我跟少爷一起去,那儿人烟稀少,我不在您身边总觉得不放心。”    他这么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宫袼脸上,隐隐带着敌意。拐骗他们家单纯善良的少爷,商政通吃的宫家继承人难道会是什么善茬?所以绝对不能让少爷孤身一人,跟着这个衣冠禽兽去荒郊野外。    宫袼自然明白他眼神里的警惕意味,也没有多做表示,只是等方游交代完,径直拉着他朝地下车库走去。    宾利宽大的后座里,两人之间隔着半尺的距离,掌心还紧贴着。方游略显局促地抿着唇,竭力在本就贫瘠的记忆库里搜索着有关马匹和骑术的内容,然后……一无所获。他统统的记忆不过就是手术之后这一年多的内容,绝大部分除了天赋之才的音乐就只剩下演戏了,从来就没有接触过马术这种听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运动。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在宫先生面前露怯了,他一定会嫌弃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呜呜!    “方游。”    “嗯?”他正沉浸在抓耳挠腮的混乱思绪里,冷不防宫袼轻轻唤了一声,他连忙侧过身子看着宫袼,“怎么了,宫先生?”    宫袼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不悦的情绪,沉声说道:“你不是外人,叫我名字。”    方游敏感地察觉到他难得的愠怒,心里一跳,“宫……宫……”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偏偏他笨拙地几次启唇都以失败告终,动辄就疼得呼吸困难。    宫袼慢慢放开他的手,在方游错愕的目光下,坐到他身边,伸手把他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无奈地妥协道:“算了,不着急。”    方游被他略显僵硬双臂地圈在怀里,侧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耳边能清晰地听见宫袼快速的心跳声,大大的桃花眼里慢慢漾上了一层水汽。他以为宫先生生气了,他以为宫先生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刚刚那一瞬间突然漫上来的绝望,几乎让他崩溃失控。    宫袼把下巴抵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冰冷吓人,“方游,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也不会讨厌你。”    所以,不要怕我。    “嗯。”方游低低地应了一声,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可是这个人清冷的眉眼,傲岸的气质像是上辈子就刻在灵魂里一样,而自己带着这些烙印转世,只为第一眼就能认出他。他诧异过却从来没有怀疑自己有多爱宫袼,可以为他喜怒悲忧辗转难眠,想要为他有所改变都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疯狂地想占有这个人,他的温柔、他的拥抱再没有办法让给第二个人。得不到时不奢求,得到了不能放手。    宫袼,我想让你一直只抱着我。    方游安心地闭上眼,心头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