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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姝姝求生第四十五天

    “落萱跟上去, 看能不能混进喜宴里。”

    大婚的吉时多半是安排在清早或者晌午,林姝姝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在傍晚迎亲拜天地的, 她直觉有问题,但又没办法亲自跟上去探查。

    眼看迎亲的队伍已经接近尾端,她当机立断, 直接取下头顶唯一的发钗, 塞到落萱手里:“王家门第不高,应当会有商贾参加喜宴, 你拿这钗子去, 看能不能找人带你进去。”

    “进去后也不用做什么,就多听听多看看, 能打听到什么算什么, 尤其是那些有关刘小姐的,全部要记下, 另外, 万事以自己安全为首要。”

    “等喜宴结束后你就去林家, 明天我再出来接你。”

    “奴婢知道了。”

    幸好出门前几人都换了衣裳,免了再麻烦更换着装。

    落萱把头发打理好,双手交握在身前, 看着就像一些大户人家的婢女,她又机灵, 把这事交给她, 林姝姝也算放心。

    不过她还是分了一个随行的护卫,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 就赶紧护着落萱出来。

    做完这些, 她没再耽搁时间, 叫赶车的人加快速度,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再去找司祁。

    司祁在南书房同大臣议事,林姝姝心里着急,索性等在外面,她没有在门口等着,而是去了侧面的石桌旁。

    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大臣终于出来了,几人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林姝姝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好跟云添对上的目光对上。

    “……”好家伙,身上还背着命案呢,怎么又撞上旧情人了。

    饶是林姝姝心态再好,也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下意识地笑了笑,起身正想去南书房,可一转身,又看见司祁站在书房门口,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林姝姝是彻底走不动了,腿一软,一屁股坐回石凳上。

    好在司祁没让她多等,他主动走了过来。

    而议事的臣子们远远给贵妃娘娘行了个礼,也很快离开了。

    司祁走过来:“姝姝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呀。”林姝姝打死不承认,“我刚回来,坐车有些头晕,连带着眼睛也是花的,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刚才那几位大人也不知道有谁……”

    不给司祁任何质疑的机会,她话音一转:“不过这不重要,皇上,我想查一个人,我怀疑刘小姐的死,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系!”

    时隔数日,她终于有了两分底气,敢为自己辩驳两句:“皇上,我觉得我是没有杀人的,我不敢,也没有那个胆子。”

    或许还能加上一句,更没那个脑子。

    林姝姝好歹给自己留了点面子,便是骂蠢,也只在心底骂了几句。

    至于到了司祁跟前,她垂眸使劲挤出两滴眼泪,模样害怕极了:“阿祁,我没有……”

    话音刚落,她头顶多了一只手,司祁的声音极为明显温和了许多:“好了,你想查谁,朕去安排。”

    “回去好好休息,只要你说不,朕就信你。”

    这一天下来,林姝姝实在耗费了太多心神,忽然得了一句信任,便是知晓如今处境多半是因为司祁才有的,还是莫名有一瞬间的委屈。

    那本是伪装的眼泪蓦然滚烫,砸在司祁手背上,让他不禁一颤。

    “别哭。”他哑声说,心念一动,倾身凑上去,一点点帮她将眼尾的泪花吻掉,“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林姝姝因心神恍惚,并未将这逾矩的行为放在心上,虽觉得眼下热热的,但也未多加在意,不过一睁眼一闭眼,就将司祁的举动忘了个干净。

    至于皇上彻夜未眠,一面交待底下人去探查消息,一面回味今日那柔软的触感,此番种种,皆不在林姝姝考虑范围之内。

    转天清早,林姝姝醒得极早,她原本是想再出去一趟的,但司祁接过了后续所有,让她在宫里好好休息。

    他派人把落萱接回来,又去华清宫当着林姝姝的面,叫落萱将昨日打听到的一一说来。

    原来那王公子单名一个超字,曾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几年前刘家未婚妻自尽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沉稳下来,直到去年被尚书大人看上,将家中庶女下嫁于他,并许诺助他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没有什么过于深入的内容,但一个浪荡子,回头是岸也就罢了,还能被尚书看上,这本就是极不合理的。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休息。”林姝姝说道,旋即去看司祁。

    司祁接过话来:“朕已经派人出去了,再等等,很快。”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才简单用过早膳,昨天晚上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那位王公子办事并不妥帖,留了无数证据,就差大大咧咧摆在人前了,只是刘家小姐先与贵妃有嫌隙,京中府衙不敢深究,才将此事糊涂过去。

    要不说贵妃倒霉呢,上赶着帮人背锅。

    王家前几年出了一位四品京官,在这高官遍地的京城里,着实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对于还是平头百姓的刘家来讲,已经是极大的高攀了。

    刘小姐和王公子的婚事是十年前定下的,这几年两家往来不多,王家才发迹,刘小姐的父亲就带人上门了,开口便是要求履行婚约。

    王家心梗,但婚书是在衙门备过案的,由不得反悔,两家争执两月,王家只能把婚事闷头认下,而在这个过程中,刘小姐愿意与否,根本没有任何人听取她的想法。

    两家婚期定在半年后,刘家几次设宴,想请未来姑爷来家里,跟女儿培养培养感情,王公子来倒是来了,但每次都拉着一张脸,没一点好脸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四个月才有改善,眼看婚期接近,恰逢花朝节,王公子和刘小姐相约出行,不料街上人多,两人不慎走散了。

    刘小姐在望断桥冲撞了贵妃,贵妃又未隐瞒身份,不给她人任何赔礼道歉的机会,直接就把人给打了。

    刘小姐和贵妃起了冲突,又被当众处罚,在场的人不少,哪怕刘家千方百计想隐瞒,这事还是传到了王家耳朵里。

    之后又是好一通闹,刘家抓死婚约不改,王家一门心思想毁约。

    王超前几年交了许多狐朋狗友,原本就想趁着花朝将刘小姐踢出婚约的,意外被贵妃扰乱,但就算耽搁,也是几天的事,与王超原本的计划并不冲突。

    甚至有了贵妃在前,便是刘小姐死了,衙门碍于贵妃威名,也不敢深入查探,可不正助他一臂之力。

    王超这回是彻底没了顾虑,叫提前安排好的男人潜入刘小姐房中,只待第二天清早,捉奸在床,容不得对方任何辩驳。

    后面发展一如他所料,刘家小姐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而王超假意消沉,在外人嘴里得了好字,几年后改头换面,搭上尚书家的大船,余生尽是风华。

    至于贵妃本人,打人于她实在是家常便饭,打完就忘了,直到刘小姐身死,她也再没打听过与对方有关的消息。

    甚至白白替人背锅,也在情理之中。

    若非端妃和刘太医双双被发现,那无辜惨死的刘姑娘,怕此生不得洗清冤屈。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

    王超谋害未婚妻,其罪无可逃脱,但要说刘小姐的死跟刘家人没有丝毫关系,林姝姝也不这样认为。

    林姝姝得了应允,去牢中见刘伯良,她带了昨晚去探查的人,叫对方将所查到的一一说来,面对失魂落魄的刘大人,她问:“当初刘小姐与王超定下婚事,刘大人不也是高兴的吗?”

    刘家多少人劝刘小姐对未来夫婿伏低做小、小意讨好着,除了那位眼瞎耳聋的老夫人愿意尊重女儿的想法,便是作为亲哥哥的刘大人也说。

    “你嫁过去就是享清福了,哥也能受益诸多。”

    当所有人都在逼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在这个时代完全找不出第二条出路,刘小姐便是知道未来夫婿看不起她,她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直至被人污蔑,至死不得清白。

    林姝姝对刘伯良已生不出半分怜悯的心思,临走前,她只道:“刘大人,你妹妹的死,你一点不无辜。”

    刘小姐生时,他想着卖妹求荣,等妹妹死了,便是口口声声说着报仇,其中占多少真心呢,他可敢说,不是因为端妃予他的利益——

    “你为妹妹报了仇,也为本宫除去心头大患。”

    “你已在太医院留名,来日本宫增你黄金万两,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此事毕,王超被收押入狱,杀人偿命,刘伯良谋害贵妃,按律处死。

    端妃被褫夺封号,降为美人,打入冷宫。

    其母家来找皇上要说法,被司祁丢了一折子证据,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而后宫其他人尚不知发生什么,只见到当朝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时间人人自危,夹紧尾巴轻易不敢生事。

    在司祁着手处理一干人等的时候,林姝姝也没闲着,她以落萱的名义,将刘家那位疯傻的老夫人接出去,在京郊置办了一处不大的宅子,又请了人,照顾其终生。

    也算对当初贵妃当众责打刘小姐的一点补偿。

    端妃和刘太医合谋谋害贵妃一事后,司祁借机好是清理了一番宫廷,那些来历不明的全部赶出去,太医院也重新做了一遍调查。

    除此之外,华清宫特设太医院分院,何院首亲自驻守,确保每次贵妃生病,都能第一时间得到妥善治疗。

    又过一日,贵妃禁足给解了。

    不仅如此,皇上还赏了大批绫罗绸缎、珍奇异宝,一连数日,夜夜留宿华清宫,贵妃风头一时无两。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这般变化简直看呆了所有人。

    皇上有多少次留宿,就有翻倍的被撕碎的帕子丢出各宫,还有许多管事的下人们,暗自感慨幸好没搞什么看人下菜碟。

    殊不知,被众人羡慕着的贵妃本人,这两天过得实在不太好。

    洗清了身上的嫌疑后,林姝姝很是心情畅快了两天,她甚至都想着,以后要是再遇见什么黑锅,她一定先反驳,再找证据。

    别问,问就是贵妃蠢笨,除了嚣张跋扈些,肯定没脑子害人。

    可这份高兴没维持多久,就被司祁打断了。

    司祁大概是心中有愧,各种好玩意不要钱似的往华清宫送,每天除了早朝和接见大臣,其余时间不是在华清宫,就是在去往华清宫的路上。

    林姝姝懒于接待,但又不得不被提溜起来。

    端茶倒水还好,最讨厌的还要伺候笔墨,墨块研磨起来累死个人,一下午伺候下来,两个手腕都是酸的。

    等到了晚上,司祁看她不舒服,总会帮她按摩双手,谁知道了第二天,又是故事重提:“姝姝可有时间帮朕研墨?”

    “……当然有时间。”林姝姝心里的小人已经被踹了好几脚,小人背后写着笔走龙蛇的两个大字,上书司祁。

    要是只身体累些也就算了,林姝姝还要应付皇上时不时想起的:“是朕对姝姝不够信任,伤了姝姝一颗心,都是朕不好。”

    “皇上怎么又这样说,我才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呢。”她故作娇嗔,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又翻了个白眼。

    外人只道贵妃圣宠无人可及,却没见到贵妃的满心泪流。

    要说这般形势下,唯一让林姝姝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司祁每晚留宿,都会很自觉的分榻而眠,主动去那寒酸的小榻上。

    即便如此,三天后,林姝姝彻底演不来了。

    司祁又一次带着折子过来后,却见他批阅奏章的桌案旁没了熟悉的人影,他问:“贵妃不在吗?”

    “回皇上,娘娘……还睡着。”落梅小声回道。

    “还在睡?”司祁心里咯噔一下,“可是生病了?昨晚到现在就没醒过吗,可有找何院首来给贵妃看诊?算了,朕去看看。”

    说完,他径自走进屋里。

    落梅剩下那句——

    娘娘早上起来吃了一碗白玉粥、两块玉子糕,又去门口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估摸着您该下朝了,才回屋睡下。

    她不敢说,又怕皇上问。

    落梅想了想,招呼上其他姐妹,低头悄悄退出去。

    于是等司祁见了贵妃本人,左右看不住她哪里不舒服,想找宫人来问问,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伺候的人。

    林姝姝整个人都蜷缩在薄被里,只露出一张因为久睡而红扑扑的小脸,被碰到了,还不耐烦地甩出一个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司祁下巴上。

    “走开啦!”她语调绵软,明明是不耐烦的,偏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媚。

    司祁:“……”应该生气,但气不起来怎么办。

    一刻钟后,皇上从屋里退出来,面无表情的,周身萦绕着凉意。

    落梅只是进来拿个杯子,正好被司祁逮到:“等等。”

    她脚步一顿:“皇上有何吩咐?”

    下一刻,就听皇上问:“你们娘娘什么时候睡下的?”

    “是、是……”

    “嗯?”司祁不带什么感情的轻哼一声,屈指敲了敲桌面,看似波澜不惊,可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落梅,其中锋芒,教落梅再说不出半句谎话。

    “回皇上!娘娘是半个时辰前才睡下的!”

    半个时辰前,皇上才下早朝,特意拒绝了几个求见的臣子,就是因为昨日听贵妃提了一句“宫外桥头下的豆腐脑好香”,想带贵妃出宫玩一天。

    司祁笑了,眉目舒展,但随便谁来看,都看不出半分高兴:“去,把你们娘娘最喜欢的那把躺椅,给朕搬过来。”

    作者有话说:

    姝姝:你要对我的小宝贝做什么!

    戒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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