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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离别

    拍卖会的前三天,众人出发前往玲珑阁。烈日当头,秋老虎的燥热烤得地面热烘烘的。    萧鸣懒懒的躺在马车里,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那种紧绷感让他不想动弹。枣泥糕瘫在一边,呼呼大睡,萧鸣用脚踢踢它肚子上的肥肉,这家伙越来越肥了。    “老大,”陈雄敲敲车窗,凑到马车跟前,“天太热了,几位庄主提议到前面树荫下歇一会儿。”    “这附近有河么?”萧鸣扯了扯衣服,伸出头。    “河?”陈雄抬头望望,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河,“有,路旁有河。”    萧鸣精神一振,从车里钻出来,把枣泥糕往他怀里塞,朝着河的方向狂奔。    陈雄一瞬间觉得要糟,果然,没跑几步,老大就开始脱衣服,边跑边脱,最后光溜溜的,一头扎进河里。    陈雄压住隐隐发痛的太阳穴,身后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成何体统?”    “那就是千叶山庄的副庄主,传闻他放荡不羁,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我听闻这位副庄主男宠无数,你瞧,那个跟在他后面捡衣服的大个子,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据说连他的徒弟也。。。。。”    。。。。。。    “咳咳”秦流云走了过来,收起一贯的温和,面色严肃,“背后论人是非终究不好,日头大了,给大家多分些水。”    “是,(秦)庄主。”人群散开。    “多谢秦庄主。”陈雄抱着枣泥糕朝秦流云拱拱手,虽说他不在意这些议论,但别人的好意总要领的。殊不知他这副糙汉配萌物的造型,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不用多礼,”秦流云喝了仆人递来的茶水,余光扫过他怀里的枣泥糕,不确定地问:“这是。。。松鼠?”    “呵呵,是的。”陈雄憨厚的笑,摸摸手上的肥东西,“这是老大的宠物,喜欢吃甜食,养得有点肥。”岂止是有点啊,这肥壮的样子已经快赶上狗了。    秦流云收回视线,转头望着河的方向,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他看清楚那个人。他真的变了很多,再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秦流云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他怕是不记得了?    “秦庄主倒是恋旧,这帕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杨云柔见他握住的帕子老旧,布料泛白,周边有些脱线,好奇地问。    “哦,”秦流云松开紧握的手,将手里的旧帕子重新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口,“这是家母在世时绣的,已经有十几年了。”    站在他身后的秦微微目光一闪,身侧的手倏地握紧。    萧鸣一口气沉到河底,偶尔冒出来透口气,专拣有树荫的地方钻。    大个子捧着衣服,站在岸边,望着水中的人出神。仿佛回到三年前初遇那天,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人,只是心境有了些微差别,那时是被水中的银色迷了眼,现在更是被耀眼的人迷了心。    “唉,这么热的天,真是难捱。”贺子哲突然冒出来,手上还拖着一个周岭,“要不我们也下去游一会儿。”    “别别别,光天化日的,影响不好。”周岭连连摆手后退。    “那你帮我看着衣服。”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脱光了扎进河里。    周岭任劳任怨地抱着他的衣服,瞅了瞅旁边挺拔的大个子,“哎,离哥,真是佩服你。”    大个子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以前的子哲多害羞啊,这才跟了老大几年,就变得这么没羞没躁的。”周岭无趣的蹲在地上,看着河里嬉戏的两人,“一想到离哥每天跟着老大,老大又这么,额,这么。。。不拘小节,我打从心眼里佩服你。你跟老大多配啊,可惜老大他不接受你的。。。呸呸。。。呵呵,我喝多了,我的意思是,是,额。”    呸,叫你乱放屁,周岭轻轻给自己一巴掌,偷偷瞅了眼大个子。正好大个子也看过来,他心虚的假笑两声“呵呵”。    大个子移开目光,静静看着河里的人,淡淡开了口,“像这样陪在老大身边就很好了。”    “。。。离哥”周岭双眼泛光,呜呜,太感动了,离哥果然是天底下最最痴情的人。    走走停停,赶到凤翔县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萧鸣刚住进客栈,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陈雄过来通报,楼下来了一位贺姓老爷。萧鸣有一种“啊,终于来了”的感觉。    下了楼,楼下坐了一位威风八面的中年人,不是印象中穿金戴银、肥头大耳的形象,相反看着挺瘦,打扮也很低调,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了。    中年人看到萧鸣,连忙起身行礼,“这位应该就是萧副庄主了,多谢副庄主对犬子的照顾。”    “贺老爷客气,是令郎照顾我才对,”萧鸣笑眯眯地拱拱手,顿了顿,强调道:“特别是对我下半身的照顾。”    “咳咳”贺老爷咳嗽一声,心想:这位脾气倒不小,脸皮也够厚。贺老爷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递给萧鸣,“贺某来的仓促,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小小礼物,副庄主莫嫌弃。”    这时,贺子哲闻讯跑了过来,看到贺老爷挺高兴,“爹,你怎么来了。”    “臭小子,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不回家?”贺老爷抓住贺子哲的手,打量着变得英气稳重的儿子,看来被人教养得很好,遂放下心,“来,跟你师父告辞,随为父回家。”    贺子哲一听,哪里肯,“不行,我还要跟师父去玲珑阁呢。”    贺老爷狠狠拍拍他的头,“玲珑阁又不会跑,改天爹带你去。”    “不,我就要跟师父一起去。”跟着师父才能闯荡江湖。    “这次回来也不去看看你娘么?你娘盼了你三年,兔崽子,你忍心么?”    “这。。。”贺子哲为难地看了看萧鸣,犹豫不决。    “呼”萧鸣缓缓吐了一口烟,勾了勾嘴角,“不是告诉过你么?男人从蛋蛋长毛开始,就要对自己负责了。”    贺子哲翻翻白眼,瞄了一眼贺老爷,三年不见,他的脸已经露出老态,不禁心软,“那我先回去看看娘。”    贺老爷的脸一下子阴转晴,也不计较萧鸣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副庄主真是将我儿教养得好,贺某代内子谢过了。改日副庄主有空,一定要到贺府坐坐,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对啊,师父,你回来的时候来我家,之后我们一起回去。”贺子哲期盼地望着他。    萧鸣看看变了脸色的贺老爷,勾勾嘴角,没说话。    回了房间,萧鸣躺在床上。季离蹲下身帮他脱鞋,见他望着屋顶发呆,开口问道:“为何不留他?”    “为何要留他?”    “他这一走,再见就难了。”    “那又如何?”    “如果你开口,他就会留下。”    “来者勿拒,去者不追,这才是我啊。”萧鸣盯着季离,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老大,你在害怕什么?”大个子一如既往的实诚。    萧鸣翻了个白眼,在床上打了个滚,小声嘀咕,“瞎说什么大实话。”    屋里突然寂静下来,季离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萧鸣趴在床上,闷闷开口:“如果你要走,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我不走。”不假思索,季离认真说道:“生命终结之前,我会一直追随你。”    “我是说如果。”萧鸣露出一只眼睛,盯着他。    “没有如果,除非我死了。”季离起身往外走,萧鸣牢牢盯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大个子突然回头,“莫非,老大怕我走?”    被抓了个正着,萧鸣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怕么?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谁能轻易许诺一辈子?不了解世事无常的小鬼往往太过天真。    季离微微一笑,转身。不相信也罢,我只愿陪在你身边,守护你的笑容。    听到关门声,萧鸣用手捂住眼睛,挫败,大个子不仅诚实,还很敏锐,不妙不妙啊,轻易就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