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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接招拆招,步步推进

    阳光倾泻窗棂,倒映一片片雪白,首位上‘嘶——’的吸气声里,一盘列的整齐的银锭端出,下面还有两层,一一排开摆在右侧待客的几张小桌,那县令压住狂喜的情绪,抬了抬手“看茶!”

    周围仆人识趣的退到了外面,相貌清丽的丫鬟上了茶水退出,顺势将门扇轻轻阖上。

    “微薄小礼,不知县尊可还入得眼?”那管事见对面县令神色,便知今日之事八成是能成了。

    瞟着那边三盘银锭,首位的县令收回目光干咳两声,正了正神色,“我乃飞狐县父母官,如何收得这些财帛,拿回去,快拿回去,让人见着了甚是不妥。”

    刘管事垂首笑了笑,“县尊言重了,此薄礼,乃外面四人家眷替故去的丈夫,交托县尊帮忙看管,她们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拿着这些钱财,弄不好就会把命丢了,县尊替她们看顾,那可是做好事啊。”

    能被主家遣出交办这等事,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三言两语都是让人舒坦的,那边,胖县令沉吟的点了点头“你之言,说的也不错,放在本县这里,确实能让心怀鬼胎之人畏惧,也罢,本县就暂且先替那些孤儿寡母收下。”

    “县尊无私,小的替死去之人叩谢!”

    刘家管事一抖宽袖屈膝拜了下去,那县令连说了两句,才从地上慢慢起来,托袖遮颜擦了擦眼角泪渍,重新拱起手,出口的嗓音都有些哽咽。

    “你将始末详细与本县说说。”县令说着这番话,也在端详对面的刘家管事,遮面擦泪、言语哽咽,觉得颇为眼熟,片刻,猛地睁了睁眼皮,好像看到了当初求官时的自己。

    随即朝老头挥了挥手,补充了一句。

    “捡重要的说。”

    管事重新走回正手施礼“县尊不知,衙门外死去那四人乃我主家家仆,一向忠心耿耿,与人为善,没想到出门到镇子里办事的功夫,就被人给害了,尸体抛到附近山里,还被野兽啃食,县尊,此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何人行凶?”

    “耿家村,耿青。”

    顷刻,首位那边陷入沉默,胖乎乎的指头一点一点的敲击扶手,想起那日青年离开时说的话,果然应验了,结合最近外面流传的传闻,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此时回味过来,倒是颇具步步算计的风采。

    “此事,本县知晓了。”

    县令啄了一口茶水,起身挺着鼓鼓的肚皮,迈着外八步摇晃走动,沉吟了片刻“尔等可有他罪证?”

    “家主说,县尊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几口箱子都装的下。”

    这话里的‘几口箱子’咬的极重,县令如何听不出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负在身后的双手,手指却是来回的搓着,走门口打开半扇,看着庭院那可老树出神,刘家的管事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笑呵呵的转身回走,坐去首位上。

    “既然你家老爷这般多证据,那本县岂能无动于衷,这样,随后我便遣衙役去耿家村缉拿耿青送入大牢,待审讯交代实情之后,再定他罪。”

    “县尊英明!”

    既然事情已定,刘家管事便不再多留了,有了县令保证,他也可以放心回去向主家交卸差事了,走出后堂,阳光正倾泻落在忙碌的衙门前院,从可能有波折、耿青擅长算计的紧张里脱身出来,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钱财办不成的事啊。

    卧龙再世?有能耐,你便此刻反转看看?

    呵呵呵

    不知不觉已至县衙大门,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吵闹,有人叫嚷起来。

    “就是他耿青!”

    “他还敢来,看看他身后举的红布,这是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嚣张、恶毒,他不怕县尊治他罪?!”

    刘家管事撩着袍摆飞快踏上石阶,跨出门槛就见外面停放尸首那边,义愤填膺的城中百姓冲击过来的四个青年,交叉水火棍的差役站在一侧,呵斥他们后退。

    见到这一幕,那管事心里也咯噔跳了一下,他是见过耿青的,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不过他第一反应,还是琢磨对方拿着皮鼓、红布过来所为何事,莫非也是跟县尊有关?

    不过看到对方四人手里,除了一面鼓和红布,什么也没有,脸上再次有了笑容。

    ‘亲眼看着你被抓,回去正好跟主家说说,让他乐呵乐呵,这样一来,心里的郁结也能好的快些。’

    那边,驱散出一条道来的差役分列两排,催促着四人赶紧过去,耿青朝他们礼貌的拱了拱手,看了眼停放车斗里的四具尸首,沉默的走上石阶,那边刘家管事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两人交错的一瞬,老头低声说道。

    “我要是你,调头就走,迟了,可就出不了城门了。”

    错过一个肩头时,耿青停了停脚步,微微侧脸,勾起的唇角有着温和而平淡的话语。

    “我要是你,赶紧回去告诉刘邙,我会掀了他祖宅!”

    两人交错而过,留下刘家管事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两手空空,还有门口瑟瑟发抖的三个村中青年,朝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

    ‘就你?凭什么!’

    心里骂归骂,他还是不放心的看去护送这四人过来的差役,还是打算问问怎么一回事。

    背后延伸进去的衙门、忙碌的侧院,耿青熟门熟路进去不久,便遇上正从后堂过来的县令,两人一见面,都愣了一下,后者陡然拔高声音,指着面前拱手施礼的青年,向左右唤来衙役。

    “大胆耿青,你可知你杀人了?!来人——”

    周围巡逻而过的衙役停下脚步,却没有过来的意思,有人甚至看到耿青笑着抬手打招呼,乃是上次门口值守的那人,还叫住身旁的同伴不用过去,说是县尊在跟他闹着玩的。

    耿青看了看他们,回头连忙叫住对面的县令趁着衙役还没当真,双手赶紧比划了一个大圆,将来意说明。

    “县尊莫怒,小的有天大的喜事要跟你说。”

    县令瞅着他,又瞅了瞅那边驻足观望的差役,心里骂了声‘一帮废物。’这才勉强应了声“何事?”

    耿青凑近两步,一字一顿。

    “启禀县尊,小的发现铁矿了。”

    “哦,那个耿青运气着实太好,说是发现铁矿了!”

    县衙外面,刘家管事听着面前的衙役说起,整个人都呆住,回头再看去那敞开的大门,身子不知觉的打了一个激灵,微微张开的嘴,久久没有阖上。

    与此同时。

    衙门后堂月牙门前的小道上,一身官袍的胖乎乎人影浑身都抖了抖。

    飞狐县勉强算得上代州一处重镇,却也并不是那般受朝廷重视,发现铁矿的消息一旦上奏上去,县令功绩簿上添上一大笔,自己的名字说不得还能入圣听,如若是那样可就了不得了,说不得过些年任期满了,还能混个京官当当,再不济,也能补一个油水够的京畿大县的缺。

    那县令想的感觉身子都变得轻飘飘能飞起来,再看面前的耿青,像是见了亲爹似得,笑的满面红光,一把将耿青双肩按住。

    “可当真?没有戏耍本县?”

    “小的正敢拿这种事胡闹,那可是蹲大牢的。”耿青收敛笑容,神色严肃的回了句,随后,也将来时在城中大肆传播的事也一并跟这县令说了,气得后者拿手就想打过去,肥厚的手掌抬起,对面的青年抢先开了口。

    “县尊莫怪,做此事也是为了您。”

    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县令皱起了眉头,安静的听着耿青的下文。

    “此件功劳,小的不敢染指半分,但县尉那边却不得不分,说句难听的,县尊莫要见怪,小的也在城中厮混过几日,多少知道一些县尊和县尉的事,他手中握有兵权,目中却没有县尊这个主官,与亲兄弟金刀帮帮主勾结,独揽了城中事务,若分给他一部分功劳,他与县尊关系,多少缓和些许,倘若县尊独占,怕惹恼对方,处处使绊子,可能还危及性命,到时候,功绩就是他的了。”

    长长的话语里,那边胖乎乎的身形进出的气息都变得沉重,好半晌,县令才点了点头,“说的有理,你这一分析,本县颇为赞同,如此大功劳岂能独占,县尉为飞狐县操劳,怎的也该有份才对。这样,待县尉回来,你便带我们勘察,如属实,衙门里正好有文吏空缺,你来补上。”

    “小的这可胜任不了。”耿青可不愿意跟着这个胖县令做事,尤其自己安全都没有保障的人手底下,凑近过去,挤出一丝苦笑,“县尊,我不识字啊。”

    “我识得就行。”

    县令也不多让他说下去,眼下还有一件事摆在他面前急需解决,便是门口摆放的那四具尸首。

    耿青靠近他身旁,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招来一个文吏,让他着笔写下讣告公文张贴出去。

    外面,一拨拨等候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也有等的不耐烦之人,向衙门吵吵嚷嚷起来。

    “八叔,你说这一关,那个耿青过得了吗?”

    人群外,远处一栋阁楼上,唐宝儿立在护栏后面,眺望前方衙门,练武之人目力极好,从上面能清楚的俯瞰衙门前院和侧院来往的人影。

    “难说,此人这番行事,大有保命的可能,但他应该不知道死者家眷正好也在衙门告状,就看那县令会如何处置。”

    哼哼

    陈数八的一旁,林来恩冷哼了两声,“县尉都这般模样,那县令能是有能耐之人?不过担心怕事之辈罢了。这事儿多半和稀泥了。”

    此时,三人说话间,那边衙门里有文吏拿了讣告出来,外面吵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哭喊的死者家眷也都齐齐望去。

    那文吏抖了抖文书,自手中展开,朗声读了出来。

    “知飞狐县众乡亲,经本县查明,耿青供述,他乃村中农人,不会武艺,根本杀不得四个年轻力壮之人,本县验身证明,他身无半寸伤势,无搏斗之像。但县中死人乃大事,本县又为父母官,不能坐视不理,自当亲自查明此案,再做定夺,还死者家眷一个公道!”

    文吏声音落下,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此时,拥堵的长街另一头,数十匹骑马的身影正朝这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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