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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那你的意思是…”微醺静静地待在一旁听他述完,感觉自己想的似乎和他所想非常接近。    “很有可能,毒本身就藏在丹桂身上,然后是它碰到了那杯水导致水里有毒。”李颜淡淡地说完。    “那么,两年前下毒的地方并不是那碗核桃羹,而是丹桂的爪子?问题来了…那这次难道也是丹桂的爪子碰到了杯子?那上回为何不死,这回为何就死了?”微醺觉得她左思右想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个问题。    “难道说这回它舔了自己的爪子而上回没舔,所以这回挂了?”微醺失笑道。    “也可能是,这次下毒的地方就是在它舌头。”李颜道。    “可…可这件事情怎么说还是疑点重重的…”微醺揉了揉她发疼的脑壳,“丹桂为什么会两次扑出来,下毒的人又怎么料到丹桂一定就会抓我,一定就会去碰那杯?若你说的没错,这个人既然能把一只猫给设计,那肯定是个城府极深且可怕的人…”    “你说…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她的脑袋抑制不止一抽一抽地疼,疼得鬓边的眉尖都扭曲起来。    “能够如此熟悉丹桂的人,除了伺候丹桂的奴仆们就是裴姨娘本人了。”李颜说完,就径直往门槛走去。    过了良久,他就端着一盘上空热气氤氲的舆洗盆回来了,上头搁着一条巾帕。    他绞过巾帕后,往微醺的额角揉去,力度不至于如别的丫头般软弱无力,也不至于太用力,恰恰到点的力度,韧中带柔,揉压得很舒服。    微醺闭起了眼,任由他揉压,直到他冷清低沉的声音响起:“往后你头疾发时,就让春桃用热巾敷额,顺着这个方向揉压,一会就能释缓。”    她睁开了眼,轻轻搡开他修长带略微薄茧的手,低声含混道:“好多了,谢谢你。你…你已经不是丫头了…不用…”    李颜刚还想上前的手滞了滞,眸光淡淡地看她,良久,才略微尴尬地收回了巾帕。    李颜带着微醺又一次到了南苑询问拂冬,问她到底记不记得,当时丹桂是否有接触到杯内。    拂冬一直支支吾吾的,她哪儿能记得清?不过就是记得当时一只黄白相间的胖墩猫扑出来,把她吓得差点儿摔杯了,而幸好是一只有灵性的猫,及时帮她挠住了,要是说碰到杯子,大概也只能是爪子上了。    “当…当时我也留意不上那么多呀…也不知那丹桂哪里鼻子那么灵,怀里油纸包的小鱼干都几乎被扯出来了…”    小鱼干?听拂冬提起这个,微醺突然想起来,她在被水呛到之时,喝下的水似乎也隐隐有一些类似鱼腥的味道。    “那小鱼干可有让丹桂给吃了?”微醺问。    “没,我都及时拉住了,纸包都没破的。”拂冬道。    又是一无所获,微醺跟李颜只得先回去。原本微醺还想到裴姨娘的院里去询问看能否找到些突破,但李颜坚持让她先回去休息,她心里小小高兴之余也只得从了。    李颜把微醺送到映日苑的时候,春桃就苦着脸从绣楼上下来了,一见到远处从游廊过来的六姑娘和李公子立马跑了过来。    神情紧张,气喘吁吁道:“姑…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呀?三老爷来了,我跟他说姑娘到以泽居去了,然后他就生气了,让我马上把姑娘给找回来呢!”    春桃说完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墨绿的身影从绣楼下踱步来了。    随着脚步渐近,微醺下意识地伸臂挡到了李颜面前。    “爹…你今儿不是要回衙门去吗?”微醺微垂着头,有些心虚道。    她爹却并不理会,一个劲儿用严肃的眼神盯着她身后站得笔挺的李颜。    “颜儿…”话语威严中带着些挟令:“你与你六妹妹,始终是有别于血缘的,往后,还是少些私下里接触,以免授人话柄!”    微醺一听,马上上前想要驳回,但是又想到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欲言又止地,不由地就转过头去看李颜。    李颜从容不迫地与蒋戚耀对视着,良久,才淡淡地道:“义父过虑了,颜儿不过是恰好碰到六妹妹,鉴于她大病初愈才送她回来而已。”说完,他几乎是立即就毫不眷恋地转身走了。    他的言下之意,要不是微醺主动去“碰到”,他是不屑于与她接触的!    得知这个认知后,微醺很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李颜从映日苑出来后,绕到了外庭。    步上几级阶梯走上花厅,当日的筵席正正就是设在这里,只是,搬清了桌席,这时已经空空荡荡的。一阵穿堂风吹入,檐上高挂的红绉纱灯罩此起彼伏的。    李颜站在了堂正中,闭起了眼睛,开始细细地回忆当日的情形。    这时,厅外却有一阵喧嚣打断了他的思考。    “柳管家…行行好,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一次机会!小人一定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的长相沧桑的老人跪倒在青砖地面上,糊满补丁的双袖死死地拽着老柳六的手。    而柳管家却一个劲儿地摇摇头,无可奈何道:“张九,你我幼时一场邻里乡亲,也别说我没有保你了,不然,你以为你开罪的谁?臻玲珑绸缎坊的刘员外啊…如今只把你逐出府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想了…”    “柳管家,柳管家…”那一身衣衫褴褛的张久见柳六要走,连忙又拽紧他的衣袖,双膝点地跪行了一段路,声色凄厉道:“可是我家里老母病了…还几个娃儿如今都没吃的了,田里也荒了很久,就我一个劳力啊…你这不是在赶绝我们吗…”    柳管家蹙着眉,摇摇头一把将自个的衣袖从那沾满黑色厚茧、瘦骨嶙峋的手中用力拽出,叹气道:“只能怪你不走运了,明知道那个刘员外一碰鱼腥就出疹子了,你偏好,洗得那些茶杯不知怎地都沾染上腥味了,幸好人没事,不然!牢狱是逃不掉了!”    鱼腥味?李颜隐隐记得,这个刘员外说是蒋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近年来在替蒋戚耀打理田庄生意正是有起色,蒋戚耀也非常看重他,于是在自家闺女的生辰宴上才破例地邀请了他,当日因为有些田税的问题急需处理,于是就坐在蒋戚耀他们那一席上。    那当时这位刘员外用的茶杯,应该跟微醺用的是放到一处上的。微醺方才恰好和他说过,喝水的时候似乎隐隐觉得有些鱼腥的味道,那这位刘员外用的杯子也正好有腥味。    会不会,那一席的杯都沾了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