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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他立马上前,追问了张九有关于当天宴席时的一些细节。    张九那时候是负责把盘碗碟洗好端出去的,端到三老爷和姑娘那一席时,因为后面有人叫住了他,让他帮忙把瓜果切一切,于是,他就放下了那一桌的杯盘。后来端出去的时候也不觉有什么问题,也都没弄脏什么的,当时他也记得自己把杯盘洗得干干净净的,可不知怎地那刘员外就硬说是沾到鱼腥出疹子了。    若丹桂确实在舌头上被下了毒,那杯子沾染鱼腥,就正好说明凶手打算利用腥味来吸引它去舔杯子。这样一来,似乎就能合理地解释了投毒的过程。    只是,要排查出投毒的人,似乎缺一个完好的契机。李颜敛眉凝神,苦思着。    近日,国公府上下的流言又传得纷纷扬扬的。    听说,蒋三爷的螟蛉之子李颜在外庭一个偏僻的小跨院桃树下,挖出了裴姨娘院里的丹桂。    听说那丹桂是中毒而亡的,而中的毒正好跟六姑娘的毒是一样的。    听说蒋三爷知道后立马请仵作把猫尸剖了,结果发现猫的肚子里有一样物件,很有可能是凶手给猫下毒时不小心让其吞下去了。如今只要翻查出这物品是谁的,那么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许多人私下里窃窃私语,都在议论凶手有可能是裴姨娘,毕竟那丹桂是她养的,设计自家的畜生去害人不是最合情理的事?    于是,裴姨娘终于忍受不住流言,当即就连夜乔装成小丫鬟到外庭的仵作处偷取猫尸,结果还被人赃并获了。    就在蒋戚耀大发雷霆打算把裴姨娘依法送衙门之际,李颜制止了他。    “义父,先听听裴娘子有什么要说的。”他淡淡地瞟了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裴姨娘,道。    委顿在地上哭得瑟瑟发抖的裴姨娘道:“老爷…老爷…真的不是妾身做的,是…只是这府里的人…都说…都说是我做的,还有人说,丹桂与我那么友好,就连睡觉都一个被衾的,不定…不定会误吞了我的物件…”    “到时候…到时候妾身就是跳进晋江大河也洗不清哪…”裴姨娘哭得一抽一抽的。    蒋戚耀的几个姨娘中,唯一只这个裴姨娘还不曾生育过,当年兴许是蒋老太太强令蒋三爷纳妾娶妻的时候,顺带把她也捎上的。这些年来,自从诞下齐哥儿这名男丁后,就再也不曾听闻后庭有哪位夫人有孕过了。    “裴娘子,恕后辈冒昧一句,”李颜辑了辑首,恭敬诚恳道:“您方才说‘有人’对你说不定丹桂会把你的物品误吞了,那么,这个人是你院里的人吗?”    裴姨娘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裴姨娘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在还没被抬为姨娘之前,曾是蒋老夫人一名按脚的小丫头。    原来是蒋老太见她没什么心眼,人性子又软,伺候得她很好,就给她许诺配了府外庄园里的一个二把手掌柜。    那二掌柜也曾到蒋府来跟裴姨娘见过几面,两家也算是有些情义在了。    后来微醺的亲娘生下微醺后,大夫告知其身体受创,要想再度怀孕是不能了,而当时蒋戚耀忙于官场,也不好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以致连妾室通房都没有一个。    蒋老夫人自然把这桩罪都怪到微醺的娘头上,并开始逼迫蒋三爷休妻再娶。    谁知蒋三爷死活不肯,又不答应纳妾。于是,老太太就只好去威逼微醺的娘。    她强要微醺的娘搬离正房,到映日苑后一个供香火的偏僻院落里安心养病,然后就开始给蒋三爷纳妾。    那时候裴姨娘就这样被老太太看上一并提了姨娘。    刚开始裴姨娘也是不愿意的,但禁不住老太太游说,轻易就断了和那二掌柜的那边,安安心心当了这个姨娘。    平日里,裴姨娘也是个毫无个性、毫无主见的人。许多时候,别的姨娘说她穿紫的不好看,当下,她就立马回屋换了套绿的。见别的姨娘带着个翡翠珠钗好看,她也不考虑自己不够白皙的肤色,就硬是给配了一模一样的钗子。    李颜认为,如此个性之人,断不能布置如此精心的局,倒是容易被有心人所利用。    下去暗自查了一下这个在裴姨娘耳边游说的“有心人”,发现这名丫头是两年前才从南苑调至裴姨娘院里的,之前一直是运柴薪的丫头。    可当他正打算把这名丫头找来询问之际,裴姨娘院里的人却告知这丫头已经失踪几天了。恰巧是在裴姨娘盗猫尸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几天夜里,微醺有些心绪不宁,说不上来是什么回事。    自打上次颜夕送她回映日苑,恰好被她爹撞上之后,她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找他,好几天没有踏出过映日苑了。    她只能从春桃、念夏她们口中得知下毒事件的进程。    拂冬近日也终于被放出来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微醺让她在屋内休养不必出来伺候。    裴姨娘真的就是凶手吗?可是,她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在微醺印象中,这位姨娘虽然不至于给她很好的印象,倒也不曾有差的印象,也不曾针对过她。只是人有时候像墙头草一般往这儿摆又往那儿摆,性子有些怯懦而已。    夜里睡不着,她又不愿意唤醒春桃,于是就独自披好披风,静静地跨过踏脚上熟睡的人,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    在漆黑的廊道上踱步,踱着踱着,就不禁下了廊桥来到对楼,旧时颜夕住过的房间前。    她轻轻地推门进去,屋内空荡荡的,一点儿火星都没有,沉寂得很。    她来到以前颜夕的床榻前,轻轻地往床上扶去,想起以前督促颜夕读书时,自己就曾在这床榻上睡过,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掉地上了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然后,她突然在漆黑中摸到软枕内凸起的一块,把手掏进一捞,俨然是一本书籍。    她到外屋找了火折子点亮铜油灯,就着光线看清了,那是一本连封面都没有的书。    好奇地掀开一看,顿时就窘迫极了,脸红得甩手不及把书和铜油灯都掀翻到了地上。一下子火苗子就蹿到书上了,一下比一下活跃地跳动着。    火红红的焰苗投影在她迷离水润的黑瞳里,眼看着火苗就要吞没旁的桌腿了,微醺才意识过来放声呼喊。    对楼被惊醒的春桃连忙呼了人挑水过去扑火,绣楼上下大约躁动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火扑灭。    “姑娘,你方才是在这里烧些什么?”春桃面对一屋狼藉,满脸黑垢的姑娘,疑惑道。    微醺耷拉了脑袋,脸上又黑又红的。    平息一场风波后,微醺自觉也累了,就着春桃烧来的热水简单梳洗过后,躺到榻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    梦里,她看见颜夕一身女装的装扮,半夜里从踏脚上爬上她的床榻来,在卖弄着各种姿势乞求她将他扑倒…    翌日,微醺从蜩螗沸羹的吵杂声中醒来,呆滞地坐在榻上半晌,突然一巴掌响亮地往面上拂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皙的脸上立马多了五道红痕。    我去!蒋微醺你也太色了!微醺暗暗地唾骂自己道。    然后,就听到“吱——”一声响,春桃从外面进来了。    微醺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姑娘,你醒了——”    “不得了了!咱映日苑出人命了!”